老道爷门前安坐,三弟子左右听候,这道爷一开口,话语便是滔滔不绝。
周应龙听着听着,也没听到有什么对修道有关的指点,这位师祖一直都是在扯些跟剑修有关的杂谈。
王升倒是听的津津有味,上辈子别说是听这种世外高人讲故事了,想见这种修为在修道界顶尖、本身境界又奇高的白胡子老爷爷一面,那都是千难万难。
其实话说回来,王升并不觉得自己现如今和上辈子的自己有什么变化,本我依然,只是有了点先知的优势,自己改了命途,得了机缘,这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上辈子他搞网络修道时也跟入了魔怔似的,甚至为此抛下了一切;或许正是这般,才有老天之怜,让他又能重来这一遭。
人老了,就是喜欢多说话。
圆朴真人一开口就什么都讲,说完门派说流派,说完流派说高手,甚至连师爷的师爷对师爷讲述的那些西洋、东洋的用剑好手都提了一些。
提起一百五六十年前的‘西洋’,也就是现如今的欧美地区,周应龙又有些好奇,故开口问了句:“国外也有修士啊?”
圆朴真人顿时笑了,把茶杯递了过去,周应龙连忙斟满。
老道爷轻声反问:“道门之外,岂无门乎?”
王升笑道:“佛门便是起源于古天竺。”
“不错,”圆朴真人轻轻点头,缓声道,“据我钻研古籍所知,修道最为盛行时,是在两千多年前至千年前。
春秋百家其实有相当一大部分都是修道宗门,但老子李耳前辈所传《道德经》最是玄妙高深,后道门兴盛,延续至今,成了修道的正统。
两千年前,如今的西方尚未繁盛,却也有不少修行之士,当时他们与咱们神州大地接触不多,其实略有些不熟。
但传入中土的佛门当时却与道门起了不小的冲突,两门修士曾有数百年争执,但不知为何,古籍中并未记载两门有过正面交锋,佛门也入了中原,与道门同样流传至今……
似乎,在当时修道界之上,尚有仙人调和此事。
仙人之说原本总觉得只是无稽之谈,但此时来看并非虚无缥缈,或许是修道有成之士不愿见血流成河,故出面调停。”
周应龙索性提着茶壶,又问:“那师祖,东边呢?”
提起这个,圆朴真人脸上笑容隐去,反而流露几分正色,言道:“秦时有徐福出海,携五百童男童女去而不归,此事并非虚构。
后东有小国而起,窃我道门修道之皮毛,却不以道门外门自居,反以窃之物为荣,实为可笑。
唉,前些时日,我还听山中有弟子言说风火山林是别国之物,却不知那便是兵家之言: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此时每每提及,我心之幽憾。”
王升和周应龙对视一眼,都能感觉出圆朴真人提到东面那岛国时,情绪都有些变化。
仔细一想,这位道爷年幼或少年时,不正是神州大地遭外敌侵略,道门诸多修士出山救国死伤大半的年岁……
当下,王升和周应龙都面露正色的点点头,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圆朴真人轻叹了声,略微波动的情绪很快就恢复平和,“罢了,提这些也不合时宜,我刚才说到哪了?应龙,你莫要再打岔了。”
“哎,是,”周应龙低头应了声,提着的茶壶也不敢放下。
便听这位老道爷继续开口,缓缓言说。
王升和周应龙倒是听到了不少往日的趣事,也听到了天地元气尚未回归的这千年里,守着道承在山中寂寞一生的这些前辈的无奈与辛酸。
总算,讲了一个多小时闲话,圆朴真人讲到了‘剑’,原本都有些昏昏欲睡的周应龙立刻精神奕奕。
王升更是一字不漏的听讲。
圆朴真人此前便说过,他数十载岁月都沉浸在剑道之中,若这都不是剑道宗师,又有何人敢领此称谓。
“说回剑道本身。
剑,本就为兵刃,哪怕经常跟君子扯上关系,它依然是用来杀人的兵器。
凡兵皆凶,凡以兵行凶事,自会影响自身道心道性,若杀孽过多,必会影响自身修行,心魔乱纵。
故,我先将此话说与你们二人听。
修剑道,可行,但真正要得道的,却是你自己,而非你手中之剑。”
王升满脸正色的点头,一旁周应龙也是面露思索。
这道爷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缓缓踱步。
那白发与白须随风轻轻飘舞,仿若下一刻便要羽化飞仙而去。
“剑道在我看来,总共有六个境界。
其一,便是剑有招之境,此境并非会几套剑法,而是要将剑招融会贯通,对敌时可信手拈来,着实要花费一些苦功。
其二,剑无招之境,又可称之为剑意之境。一切剑法皆有其意,修其套路招式,便是领悟其剑意。我这般说,非语应当明白才对。”
王升顿时点头,他此时正处于剑意之境,但因修行日浅,尚不能做到剑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