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昭义节镇,李泽一向是不看好薛崿的,一个继随了长兄的政治遗产十多年,却仍然没有搞定同族兄弟的节帅,迟早会翻车。但他现在这个时候翻车,就绝对不是李泽所愿意看到的了。
因为现在的他,也是满头的包,与卢龙的战事进行了关键的时刻,他的大军几乎都在卢龙一线与卢龙军对峙,仅剩下来的不多的军队,还要警惕平卢,盯着魏博,那里有精力去关注昭义的事情。
要是等到他完全平定了卢龙张仲武腾出手来之后,昭义他自然会插手帮薛崿稳住局面,毕竟这个人极好控制,而且并没有什么志在天下的野心。
给李泽一两年的功夫,他自觉便能完成这一件事情。
但万万没有想到,他都没有着急,薛崿却着急了。
时间倒推回十二月中,李泽刚刚平定了棣州之乱的时候,昭义节镇,刑州刺史杨知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薛崿。
“知和,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平儿在进入武威的时候,也曾和我深谈过,说我如果有什么重大难决之事,要与你多多商量。”薛崿看着杨知和,挥舞着拳头:“现在是时候了,昭义不能在这样下去,我要剥夺他们的权利,真正地成为昭义节帅,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名义上的。”
短暂的惊愕之后,杨知和连连摇头:“请节帅三思啊!薛雄,薛坚,他们都是节帅您的同族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的?而裴知清,虽然桀骜不驯,但亦是老郡王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或者对节帅有所不满,但就算这样维持下去,也是可以的。一旦动手,那可就是撕破了脸,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
“他们何曾把我当过兄长?何曾把我当过节帅?”薛崿冷冷地道:“这些年来,他们可曾上缴过一分赋税,可曾上缴过一粒粮食?执掌一天,所得不是拿来自己享受,便是用来扩充队伍,打造军械,不轨之意,世人皆知。知和,你说现在不是好时机,我却认为是最好的时机啊!”
杨知和摇头:“节帅,何来的好时机?”
“他们都知道,武威节镇与我是盟友,对于这一点,李大帅可是公开宣讲过的,现在李帅大败张仲武,收涿州,围蓟城,将卢龙节镇一切为二,兵势大盛,眼见着削平张仲武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了。此刻,如果我能将昭义节镇一统,如臂使指的话,便能自昭义出兵,相助李大帅,嘿嘿,卢龙已经成了一只病老虎,此刻,却正是你我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薛崿兴奋地道:“到了那时,我们能助李帅平定卢龙,战后论功,只怕我也能因功而得封郡王吧?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也不输给我的兄长了。”
杨知和有些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薛崿急不可待地要这么做的原因,竟然与过世了十几年的老郡王还有联系。原来薛崿的内心也有一种不愿意永远活在老郡王的阴影之中的燥动的心,他想赶上他的兄长甚至于超过他。
这个明悟让他一下子沉默了起来,他明白了薛崿的决心,肯定不是自己能撼动的。
“这件事,节帅知会过薛侍郎吗?”沉默了半晌,杨知和才问道。薛平在去武威之前,曾经短时间就任过黄门侍郎,所以杨知和如此称呼他。
“平儿与我心意相通,要不然,他怎么会在翼州南宫县,特意留下了四千神策军,那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我大胆行事吗?”薛崿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杨知和自觉恍然大悟,薛平既有此举,那么这件事情,李泽也肯定是知道的了,难怪薛崿有如此决心和信心。
如果武威与薛平都参与到这一件事情之中来,那成功的希望,倒是大增。
如果李泽与薛平知道了将四千神策军放在南宫会出现这样的一种结果,只怕两个人都会后悔的了。
“节帅,可薛雄,薛坚,裴知清三人的兵力加起来,是要远超我们的。”杨知和提醒道:“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扩军。”
“还有十天,就是兄长过世整整二十周年,我准备举行一场大的祭祀。”薛崿道:“所有薛氏族人,兄长过去的部属,都会被召到磁州来参加这一典礼。”
“节帅是想在这场典礼之上直接拿下他们?”杨知和问道。
“是,兄长虽然过世多年,但虎威犹在,而且这样的事情,他们也绝不会缺席。”薛崿道:“典礼之上,一举拿下他们,他们的部属就此群龙无首,知和,到时候我们自然能传檄而定,不费一刀一枪,便将整个昭义纳入我们的手中,到时候,你就是昭义副使,率大军前往卢龙助李帅一臂之力。”
眼见得薛崿似乎一切都成竹在胸,而且分析得也的确有道理,杨知和终于也是心动了。背后靠着武威,的确如薛崿所说,他们近乎立于不败之地,只要成功,薛崿自然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自己,却也可以再上一层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