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张濮的话,张仲武却是沉默了下来:“李泽,实是我生平所遇最难缠的对手,比高骈要难缠多了。像今天白日里那样的战斗,高骈的河东军根本就不可能撑得住,最多一个时辰,我们就能摧毁他们的步卒方阵,打开胜利的大门。”
想起李泽以三个步兵方阵,硬生生地挡住了自己一万五千骑兵半天的冲击,最终让卢龙兵在胜利在望的时候,失去了最后的警惕而让李泽一击得手,张仲武便有些心遥神驰。
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李泽对麾下的军队的绝对的控制力。一支军队,如果伤亡超过三分之一,基本上就丧失了战斗力,损失超过一半,绝对会溃败,但挡在最前方的那支陌刀兵以及他们身后的辅兵,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却仍然在坚持战斗,这是张仲武所无法想象的。而且他自问也做不到。
从这一点上来看,李泽比他,比高骈都要强多了。
只看河东现状,高骈一死,立马分崩离析,部将各怀心思,拥兵自重,谁也不服谁。
而武威呢,与他们只怕绝对是一个反比,现在李泽还没有后人,杀了他或者能一劳永逸,要是等他有了继承者,只怕就算弄死了他,武威也不会散架。
“那是因为猛火油的缘故。叔父,我们也有猛火油,现在我们也在炼制这种东西。”张濮道。
“这是我们大败的一个原因罢了,并不仅仅是全部。”张仲武却是摇头叹息道:“濮儿,你连夜赶回幽州去,告诉你的父亲,让他趁早着手准备,将我们的力量往平州转移吧,幽州交给费仲来打理。”
“放弃幽州?”张濮大惊:“叔父,幽州是我们的根本之地。现在涿州正在抵抗,我们只要保住涿州,能就守住幽州。”
“为了这一战,我抽空了涿州的主力骑兵,而现在武威的主力部队正在围攻涿州,只怕涿州守不住,涿州一丢,幽州难保,为防万一,我们必须早做准备。告诉你的父亲,他撤往平州,而你稍做整顿之后,率部进入高句丽,与耶律元合并一处,你为主,耶律元为副,以前我不太在乎高句丽,但以后,只怕要将那里作为我们的战略纵深的后勤补给之地了,必竟营州辽州等地,是无法为我们提供长期作战的物资的。”
张濮思索道:“如此说来,我们入高句丽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帮助高句丽国王杀死檀道济了。”
“高句丽国王不时一直求我们出兵平叛吗?那就如他所愿,但你要记住,击败檀道济即可,但却不能将其赶尽杀绝,仍然要让他保有一定的实力。”
“明白了,如果真将檀道济杀了,只怕高句丽国王就不需要我们了。”张濮笑了起来。
“就是如此。”张仲武点头道。
“叔父,我走了,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张濮问道。
“整顿兵马,明白去往涿州,不管涿州守不守得住,我都要想法办保存一部分实力退回到幽州,这样,也可以为以后的幽州之战增强一些实力。”张仲武道。“幽州即便不保,但他终归是大城,即便最终会被李泽拿下,我也要让李泽崩掉半嘴牙齿。也要让他在取下幽州之后,短时间内再无余力北进,这样我们在平州等地,便有更多的时间来经营。”
涿州,幽州的门户,此刻,已经被石壮,王思礼所统带的大军团团包围。正如李泽战前所料,一旦石壮知道李泽遭遇危险,其必然会想要撤军救援易县,哪怕石壮知道这并不符合武威的整体利益他也会这么做。
曹信的抵达,阻止了石壮的行动,武威大军旋即加强了对涿州的攻击。
而主攻者,便是石壮所部。而涿州,作为卢龙军的一个战略重镇,即便张仲武已经抽走了所有的骑兵精锐,但留下来守城的步卒,仍然不可小觑,连续不间断的攻打,涿州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始终坚持不倒。
石字大旗之下,石壮手持马槊,红着眼睛挺立,在他面前,是以李波为首的一批将领。火把毕毕剥剥地燃烧着,远处的涿州城亦是灯火通明。
“李波,接下来以你部为先锋,再次冲锋,冲不上城头,你便不必回来了。”石壮面目狰狞地道。
“死,我也会死在城头之上。”李波大声吼叫着,提起自己的马槊,转身大步离去。
“中军准备!”石壮吼道:“一旦李波突上城头,中军便随我做最后致命一击。”
战鼓隆隆,呐喊阵阵,又一轮进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