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涌出来的所有文武官员都不由得屏声静气,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了比试之人。便是李忻,也是矛盾之极,他希望厉海赢,也可以在李泽面前展示一下自己麾下的风彩,但却又担心李泽是要输了,不免会有脾气,怀恨在心。这样的少年人,脾性其实是最难测的。
此时的他,心中甚是矛盾。
李泽却压根儿没有这种想法,看着风中摇曳的那三枚铜钱,倒是挺替陈长平担心的。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陈长平玩这种游戏,此时百步开外的三枚铜钱在他眼中都有些模糊,更兼摇来晃去的,想要射中,难度之大,不可想象。要是他,估计射出三箭,连铜钱的毛边儿都摸不到。
转头看了一眼陈长平,却见他神色平静,看到李泽的目光,竟然还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倒是大定。
他倒不是在乎输赢,但赢了,自然比输了好。
谁还不要个面子啊!
厉海收敛气息,箭拉满弓,伴随着嗖的一声响,一箭射出,叮的一声轻响,最左面的一枚铜钱立时应声而落,不等围观众人发出喝彩之声,第二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射出,又是叮的一声,铜箭被射落。在众人如雷的喝彩声中,第三箭再出,再中。
收弓,息气。厉海转过头来,看着众人,脸有得色。今日风势有些凌乱,这三箭,他亦是竭尽全力,所幸没有出丑。
陈长平微笑着举步向前,走到远处大树之下,从侍从手中接过铜钱,竟然是将铜钱系在了一条线上,看得众人迷迷糊糊,这是要一箭穿三钱吗?
似乎有占便宜的意思呢!
走回来的陈长平笑道:“厉将军神技,三箭三落,不过我如照此办理,依然是难分胜负,所以就换个花样儿,以搏诸位一笑。”
言罢,唤来李泌,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泌点了点头,大步而去,走到大约六七十步的样子之后,转过身来,看着陈长平。
众人顿时哗然,因为此刻李泌正好处在陈长平与三枚悬挂成一线的铜钱正中间。不说其他人了,便是李泽也是脸色微变,陈长平这是要干啥呢?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陈长平已是开弓,搭箭,呜的一声,也不见他怎么屏息静气,羽箭已是脱弦而出。
在众人骇异的目光之中,羽箭在空中竟然成一个弧线射出,自左边绕过了李泌,刚刚射出第一箭,第二箭又是离弦而出,这一箭却是自右边绕过了李泌,两箭一前一后,伴随着叮叮两声,两枚铜钱高高飞起。第三箭却是没有什么花样,但这一次陈长平射的却不是铜箭,而是系着铜钱的丝绦,一箭飞过,丝绦自中而断。
陈长平收弓,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诸人,躬身道:“献丑。”
好半晌,李泽才啪啪地鼓起掌来,紧跟着便是李忻,接着,在场所有人都是情不自禁地鼓掌。先前厉海已是让众人目不遐接,此刻陈长平展示的,那就是真正的神技了。
厉海呆立片刻,颓然放下了手中的弓,走到堂前,从一名侍从手中接过装着天怒的盒子,走到陈长平跟前,道:“陈将军神技,厉某输得口服心服,以后自当勤加练习,希望有一日,还能与陈将军再次较技。”
接过盒子,陈长平亦是躬身道:“有厉将军这样的好手督促,陈某必不敢稍有懈怠,期待下一次的较量。”
较技以李泽大胜而告终,不过接下来的酒,不免喝得便有些讪讪的意思了,很快便宣告结束。李泽一行人等,这一次却是由长史裴矩亲自送出了皇城。一行人骑马缓缓而行,李泽回头看着因为得了天怒而变得有些傻兮兮的陈长平,笑问道:“这鲁连,很有名吗?”
他是真不知道鲁连是谁,话说那些年里,他的关注点也不可能放在一个工匠身上。
公孙长明点头道:“鲁连是唐初之是的大匠,一生所制名弓无数,但其成就最高的,便只有两副,一副是神罚,一副是天怒。神罚当年为三皇子所得,天怒为太子所得。后来三皇子叛乱,此弓射杀太子部属无数,太子诛除三皇子之后,便将这副神罚一刀断为两截,与三皇子埋在了一起,自此世间便只剩下天怒了。称其为天下良弓之首,亦不为过。倒是想不到这柄弓,竟然落在了李忻之手,陈长平这一次倒是捡了一个便宜。”
“神罚?一听名字便有不详之意啊!”李泽摇摇头道:“看陈长平的模样,只怕便是得了良弓,也舍不得拿出来用吧!”
公孙长明哈哈一笑,要是他得了这样的宝贝,自然也是舍不得拿出来用的。
“公孙先生观神策军如何?”
“将领还是很不错的。”公孙长明点头道:“便是那厉海今天虽有挑衅之意,但胸襟也还算过得去。神策军的战斗力,仍然可算是这天下第一等的。”
“能守得住洛阳否?”
“这个就难说了。”公孙长明摇头:“只看裴矩这一次如此辛苦,就可以看出,有心人对于洛阳的渗透,已经相当深了,这一次能不能伤到敌人根本还很难说。”
李泽勒停了马匹,回望着壮观的紫微城,半晌才道:“时不我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