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信自觉得这一辈子最失败的地方,就是没有教出一个好的能够继承自己事业的儿子来,从而不得不将培养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外甥王明仁,可惜天不从人愿,他青睐有加的这个从小就与众不同的外甥就天不假天,半途夭折。
巨大的打击,使得他不得再一次重新披挂上阵,鼓足勇气准备为曹王两氏的未来再拼搏上几年,哪怕为此鞠躬尽萃。
而这,也是他选择李泽的一个重要原因。
因为他不仅看好李泽的未来,更因为李泽现在的力量还很弱小,他的鼎力支持,是李泽能够跃上另一个更高平台的基础所在。一旦将来李泽成功,那么他所代表的曹王两氏也必将因此而获得巨大的回报。
锦上添花永远不如雪中送炭来得让人刻骨铭心。
但现在,二子曹璋的表现,让他顿时又看到了另外的一条出路。原来自己这个被自己看扁了的儿子,在李泽的麾下,居然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而且,这个位置还非常的关键。
作为一个老牌政客,曹信怎么会看不出义兴社的厉害之处?
他撬动的是过去数百年上千年延续下来的一种统治秩序,虽然向前的道路之上必然布满荆棘以及无数的艰难险阻,但他一旦成功,则必然会成为新的一种政治秩序,而曹璋,现在已经在这个初露獠牙的机构之中,占据了一个很显赫的位置。
义兴社绝对会成为李泽未来势力所在区域的主宰力量,那么曹璋也必然会成为其中的领导者之一。他或者不通时务,不通经济,但只要专心把义兴社这一块工作做好,就足以让李泽重视他。
有时候,单纯到了极点的人,反而是最受重视的那一个。因为他心无旁骛,因为他在工作的时候,从不夹杂着任何的私人情结。
或者,曹氏的未来,就会着落在自己这个儿子身上了。
也许是看到了此刻曹信的神色忽悲忽喜,也或者是感受到了曹信的情绪大起大落,李泽笑着道:“这条路,注定会充满惊涛骇浪,但曹公,正如我先前所说的那样,我们都应当有所追求,有所信仰,哪怕因此而注定会一路坎坷,可如果一旦成功,史书之上就会给我们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更重要的是,我们或者就此开辟出一个新的时代。哪怕是最后失败了,而作为开拓者和引领者,我们也必将为后人永世铭记。”
青史留名,对于曹信这样曾经的顶尖的读书人而言,的确是一种无可抵御的诱惑。
曹信笑着摇摇头:”我安逸了十几年了,本来以为这一生也就这样,绝不会有什么大起大落了,不过现在跟了公子,恐怕以后的日子又会多姿多彩了,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撑不撑得住?”
“曹公,姜太公八十岁才当上西周的丞相呢!你才五十多岁,正当壮年,为何言老?”李泽伸出手来,道:”我正需要曹公这样的人.”
曹信伸手紧紧握住李泽的手,笑道:”承蒙公子看得起,自然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李泽大笑道:”难得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战友,可惜眼前只有酸梅汤,不然真当浮三大白.”
曹信笑着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酸梅汤:”气氛够了,便是水亦能喝出美酒的味道来,公子,曹信敬你.”
两人举起杯子,叮的一声碰在一起,然后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曹信道:”公子,说来惭愧,杨开在翼州其他地方的行动,遇到了极大的阻力,而公子在武邑三地实施的政策,在翼州其他地方也是举步维艰,说来这与我都有脱不开的关系.是我不该冷眼旁观.”
“可以理解,毕竟曹公家里,可是翼州最大的地主嘛!”李信笑道:”我的这些政策,说到底,是在挖曹公你的墙根呢!你只是冷眼旁观,没有大加破坏,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但凡您要是说上一句话,杨开只怕就得灰溜溜地滚回来了.”
“在我这个位置之上,不支持其实就是反对了.”曹信叹道:”要不然,那些各地的地主也不会唆使了我那愚蠢的长子出头与杨开打擂台.”
李泽一笑:”不管怎么说,虽然艰难,但杨开的工作,还是一点一点地在铺开.”
“回去之后,我便会大力支持杨开,至于曹璟,我会把他禁足在家中,不让他再跳出来当这个出头鸟了.而我家的土地,也绝不会少了一文钱的税收.”曹信道.
李泽摇头:”曹公,你家的地太多了,如果按照我们武邑这边的税收政策,你会亏血本的.”
曹信一呆,半晌才道:”那公子给支个招?”
“简单啊!”李泽道:”曹公家大业大,除了你这一房之外,还有其它的支族,这些人其实就是寄生在曹公身上的一些吸血虫,任事不干,却享受着荣华富贵.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分出去.”
“分家?”
“分家!”李泽点了点头:”将多余的土地分给这些人,如此一来,曹公自己家的土地,就在限额之内了,而且还会赢得一个慷慨的美名,二来,也就摆脱了这些吸血虫,以后他们是好是坏,那就全看他们自己而不能说曹公任何坏话了.”
“以他们的那点本事,只怕要不了几年,就会把这些土地败光.”曹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