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霄城蓦然被恐惧所淹没。
那巨大的由雷霆与劫云所组成的手掌如泰山压顶一般缓缓落下,一股令人窒息压迫感随即席卷而来。
诺大的宁霄城在那股威势之下开始晃动,百姓们乱作一团,却又偏偏避无可避,只能抱头逃窜,但那样巨大的事物压下,逃避显然是下策,或者说是无用之举。
六道在方才阻拦了那粗大雷霆的剑光再次亮起,于此之后冲天而起,只面向那裹挟着雷霆与劫云的巨手。
二者相撞,一声闷响荡开。
六柄神剑的剑身轻颤,显然是难以抵御那股从巨大手掌之上所倾泻而下的力道,六道剑芒的光芒在劫云与雷霆的摧残下渐渐变得暗淡,就连剑身的颤抖亦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息强烈过一息。如此下去,溃败显然只是时间问题。
而这样的景象也让那些不明所以的百姓们心头的恐惧更甚,哀嚎声、求饶声于那时不绝于耳的响起,笼罩在整个宁霄城的城头。
“阁下是不是太霸道了一些。”可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声音并不大,平静得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者在喃喃低语。但奇怪的是,那声音又偏偏盖过了漫天的雷霆与满城的哀嚎,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是州牧大人!”也不知是谁忽然醒悟到了什么,在那时惊呼言道。
人群顿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纷纷改换了码头,又高声言道:“州牧救我!州牧救我!”
“我所行乃为天道,天道之下万物皆为刍狗,逆天而行,恶果牵连,不足为惜!”冥冥之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后那巨大的手掌再次倾落,俨然已经来到了宁霄城的城头,在那巨掌之下,众人无处可逃。
但却也就是在这一刹那——
吼!!!
一声震慑天地的怒吼升腾而起,在那些绝望的百姓们惊骇的目光中,一头浑身雪白的狮子猛然在天地间浮现。
那狮子仰天长啸,声震寰宇,它的巨大的身子在那时弓起,直直的迎向那落向城头的巨大手掌。
所有人或曾见过,又或曾听闻过关于北境雄狮的名号,但却很少有人真真正正的见过那头震慑的北境的狮子。
说不上是不幸还是万幸,今日宁霄城中的百姓有幸目睹了那头巨大的雄狮,也目睹了它以一己之力,用自己的背脊生生的扛起几乎要将整个宁霄城碾碎的劫难。
这是如出一辙,在那个书生来到宁州大地后,反复上演的情景,只是那之前的无数次书生用脊梁抗下劫难的故事早已被淹没在时间与岁月中,而这一次,恰恰直观的被人所见而已。
“老头子不懂得什么天道,只知祸我宁州者,万死亦不足惜!”
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那雄狮支撑着巨大手掌的背脊渐渐停滞,伴随着老人此言一落,雄狮仰天一声怒吼,那巨大的手掌被猛然震碎,唤作紫色雷霆与稀薄劫云朝着四周天际散去。
……
荣和府已经彻底破败的院落中,初七与魏锦绣终于完成了第二拜。
曹吞云与江浣水在同一时间收敛起了自己周身的气势,二人在那时互看一眼,大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深深的惊骇与疲倦。显然,即使他们击退了远在数万里之外的那位斩尘宫宫主,但对方强大的实力给他们带来的震撼与内息慌乱同样非一言可尽。
“谢过二位。”初七朝着二人轻声言道,脸色苍白的同时,神情却极为诚恳。
“哼!”曹吞云一摆手,六柄飞剑遁入背后的剑匣,老人脸上疲态纵横,却依然强撑着一脸肃然之色。他冷哼一声,不满的看着满脸苍白的初七:“好端端的活路你不走,非得往这死路上寻。”
“老子看着你从裤腿大小,长成现在这人模狗样,你就是要走死路,那也得自己走到崖边,再自己跳下去,哪能由别人说三道四!他孟悬壶是个什么东西,给老子讲天道人道,去他娘什么道,这世上只有我天罡山的剑才是大道!”
说到这里,满脸潮红的曹吞云却又忽的沉默了一会,当他再次看向初七时,老人的脸上多出些许难以名状的神情,魏来一时难以将那些裹挟在老人脸上的情绪都一一读懂,但却感同身受的觉察到一股对于即将到来的诀别的不舍。
魏来于此之前便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不安,但此刻这样的不安终于是在曹吞云的身上得到了确认,魏来的心底翻涌起了诸多情绪,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江浣水的声音却抢先一步响起。
“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阿七求仁得仁,曹老也不必伤怀,世人终有一别,早晚而已。”
江浣水的宽慰之言却并未得到曹吞云的认可,曹吞云在那时又一拍桌面,冷哼道:“我早就烦透他了!岂会伤怀?”
对于曹吞云的死鸭子嘴硬,江浣水并不放在心上,他摇了摇头,便将目光从曹吞云的身上移到了一旁的魏锦绣的身上。他的深深的看了女子一眼,而后又微笑着看向初七,意味深长的言道:“小家伙,但愿你没有骗我。”
初七一笑:“岂敢,岂敢。”
“那这就是老夫该做的事情。”老人言道,而后话锋一转,“那就继续吧,老夫已经等不及要把你们送入洞房了。”
初七点了点头,转眸看了看一脸困惑之色的女子,伸手将她的双手拉起,与之面对而立,而后又朝着身旁那位神秘的老人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