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贞英姐姐自己有心,就不一定非要重蹈前世覆辙,一辈子孤苦伶仃守望门寡,在哥嫂手底下艰难度日。
翡翠见秦兰芝爱吃葡萄却懒得剥皮,便用香胰子洗了手,剥了一小碟放到了秦兰芝面前。
秦兰芝见状,便一粒粒拈起吃了。
秦二嫂拿起苹果吃了一口,皱着眉头道:“我喜欢吃脆甜的苹果,不太喜欢这种面苹果!”
秦兰芝在一边只是笑,道:“娘,你既然不爱吃,就给我爹呗!”
秦仲安听到了,便伸手把被秦二嫂咬了一口的苹果接了过来:“我吃吧!”
妻女不爱吃的,一般都由他来解决。
吃着苹果,秦仲安和妻子商量着:“兰芝她娘,明日便是中秋节了,衙门里也要休沐,咱们一早就去大哥家吧!”
秦二嫂想了想,道:“快中午时再去吧......我还剩些药香没做完,明日上午做完晾上再去!”
秦仲安“嗯”了一声,继续吃苹果。
兰芝身上穿的是白绫窄袖衫,觉得有些凉,便吩咐翡翠:“你去衣柜里把那件朱红宽袖褙子拿来吧!”
穿上褙子后,兰芝想起往事,忙看向秦仲安:“爹,你明日去大伯家,只能喝三杯酒,不许多喝,免得你醉了,我祖母又起幺蛾子,就像去年元宵节一样!”
她瞥了自己的爹爹一眼,打算把丑话说前头:“王府办王妃的生日宴,梁皇亲的大老婆梁太太也去了,年纪比为祖母都大,可见梁皇亲有多老,我祖母也能黑了心去干那等恶心人的勾当!”
秦仲安脸都羞红了:“好了好了!放心吧!放心吧!明日爹爹一定不喝酒,就一直盯着你!”
得了爹爹这句话,秦兰芝大眼睛亮晶晶,笑嘻嘻给秦二嫂使了个眼色。
对付她爹,还是得她出马!
秦二嫂也笑了——她说的话秦仲安老是当耳旁风,还是兰芝对她爹爹有办法,
第二天快到午时,秦家留翡翠和万儿看家,一家三口雇了辆马车,带着礼物往秦家老大秦伯健家去了。
秦伯健住的是秦家祖宅,就在城北的汉冶胡同,宅子倒是比秦仲安家大不少,是一个二进的宅子,秦老太带着秦伯健的两个女儿秦凤儿和秦莺儿住在后院,秦伯健和妻子王氏带了大儿子富哥和小儿子贵哥住在前院,再加上家里使的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宅子有些窄狭,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的。
到了汉冶胡同,一家人相见,倒也言笑晏晏。
秦家大房一直听人说秦兰芝被王府逐了出来,心里都有些幸灾乐祸,可是他家一向沉得住气,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过得去,提都不提兰芝被逐一事,只是看向兰芝时,从王氏到秦凤儿和秦莺儿,都笑得特别意味深长罢了。
秦兰芝才不把这些放在心上,笑着行礼寒暄罢,便一起去后院看秦老太。
秦老太一见一年多没见的孙女秦兰芝,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嘴巴亲热得很:“哎呦呦,我嫡亲的兰芝呀,你可回来了,祖母可想你了!”
兰芝笑:“多谢祖母挂念!”
秦凤儿和秦莺儿彼此使了个眼色,吃吃直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聊了一会儿,秦老太忽然专喜为悲,装模作样用帕子拭着眼角道:“今日全家团聚,男孙女孙都在我老人家眼前,我实在是欢喜,听说如今宛州城里人过中秋,都是去运河旁的酒楼去吃螃蟹,我快死的人了,心里就想着这一口,不知死前能不能尝一才尝这运河螃蟹的滋味......”
秦兰芝一听,就知道自己这位祖母又要起幺蛾子了,便看向自己的爹秦仲安。
秦仲安迟疑地看向秦伯健。
秦伯健是读书人,虽然屡试不第,到如今还是一位老童生,却素来讲究以孝为本,当下便恭谨道:“母亲说的是,儿子这就派小厮去雇头口和马车!”
秦老大家小厮办事很是妥当,不过一盏茶工夫,秦家男子骑驴,女子乘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城往运河边去了。
吴妈妈这下听明白了——秦兰芝这是在福王府受委屈了,以后再找男人,就要找个没钱的自己能拿捏得住的!
她斟酌了一下道:“这样的条件,可是不好找,须得让我慢慢找......”
秦兰芝收敛笑意,水汪汪杏眼在黯淡的光线中熠熠生辉:“吴妈妈,请多费心了,若是事成,这谢媒钱我可少不了您的!”
吴妈妈今日已经见识过秦兰芝的出手了,知道这是位不差钱的姐,当下满口答应了下来:“秦姑娘,您就放心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秦兰芝肯出银子,就算是要秦兰芝要招赘二郎神杨戬,她这做媒人的也非要给秦兰芝寻摸出来不可!
骑着马行在马车外的王府长史官李云端年纪轻轻,耳聪目明,尤其是耳力特别好,马车内两个女人说话声音虽小,他在外面却依旧一字不漏听了个清清楚楚,当下就对端懿郡王这位恨嫁的下堂妾充满了好奇。
秦二嫂今日去状元胡同张大户家给张大户第五房小妾看产后病,得了一两银子赏钱,袖在袖袋里,欢欢喜喜回家去。
她刚走到自家大门外,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上面有福王府的标志,不禁一愣:难道闺女回来了?
秦二嫂心中欢喜,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恰巧丫鬟翡翠搀扶着秦兰芝下了马车。
母女两个在夕阳余晖中面面相觑。
秦兰芝怔怔看着自己的亲娘,发现她娘秦二嫂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长条身材,微黑瓜子脸,衣裙素洁,正眨着眼睛看自己。
她鼻子一酸,眼睛立时有些湿润,不禁开口道:“娘——”
秦二嫂最疼自己这个独生女,听女儿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吓了一跳,以为秦兰芝在王府受了委屈,自是心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