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越捡了一块石头扔了过去,“蠢不蠢啊,上不来不会找路吗?”
几人一听,好像是这样的!
杨越背上了背包,拿起了铁锹,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在等他们的空当,二三排收拾好了装备,黑暗重新回到了地面。还在发烫的照明灯融化着落在上面的雪花,一阵一阵地冒着烟。等着那几个货一路小跑地回来汇合之后,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老兰州得到了休息的时间,高原反应稍微好了一点,已经离开了氧气袋。杨越的意思是,尽量先找到公路,公路虽然远,但是比在这荒郊野地里更方便行军。毕竟他们也只是先头部队,指望他们就能拯救世界是不现实的,只能力所能及,能先救一个是一个,至于救了谁,没救谁,无能为力。
老兰州知道杨越的意思,他是想说路上再碰到这种情况,除非是极为方便,或者有明显呼救,否则不要轻易冒险,他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给救援行动添乱的。干城的三个乡镇,几十个村落,几百个居民点,分散在几万平方公里之内,救人就形同大海捞针,如果再被这一座两座房子纠缠过多的时间,应急救援就失去了意义。他们只能挑选重点目标,他们的目标,是噶什镇。
“行吧!”老兰州考虑了一会,道:“再遇到这样过不去回不来的地方,先标记,把坐标给夜莺,让杨琪亚明天给大部队,交给他们想办法!”
“和我想一块去了!”杨越拍了拍老兰州的肩膀,站了起来,出发吧。
D队扛着器械和工具,找到了公路的方向,一路再也没有停下。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上了硬地面,看到了两侧高大的白杨树。
虽然大雪仍然在下,但势头已经小了很多。狂风也基本上停了,杨越看着那原本横着飞的雪花,变成了直落直降,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没了风,环境再差也能撑得住。怕就怕被雪水淋了一身,再被那风一吹,神仙都得疯。
身后的慧欣体力已经透支,在队列里有些东倒西歪。杨越靠了过去,道:“坚持住,还有十公里。”
慧欣一边迈着脚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握着医疗箱的背带提了提,冻得通红的脸蛋上,露着坚毅的表情:“杨连长,你放心吧,我一定跟上队伍,绝不掉队!”
三排的一个兵想帮他背医疗箱,被慧欣拒绝了。
杨越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姑娘倔强地很,这情况下非得要坚持自己的底线。他使了个眼色,那个弟兄看懂了,他二话不说直接从慧欣的肩膀上抢下了那个医疗箱。
杨越制止了慧欣的反抗,说道:“你是我们这支队伍里唯一一个懂得全面急救的人,又是个女同志,你要是跟不上,拖累的是大家。好好跟着,别犯倔!”
慧欣撅着嘴,见杨越认真的语气和表情,只好道:“知道了,杨连长!”
杨越转头,听见慧欣在身后道:“你又不是我领导,干嘛那么凶嘛!”
杨越摇了摇头,这脾气快跟苏沐晨有的一比了。果然还是她带出来的兵,秉性不移,一脉相承啊这是。
不经意地,一想起苏沐晨来,杨越的心情便随之一沉,感觉走着走着就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一块玻璃,在寒风中被冻上了一层寒霜,然后有一柄五磅锤重重地落下,那玻璃心便“喀拉”一声,碎了一地。
痛得不行!
他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微弱的蓝色光芒下,仍旧现实没有信号。他失去了和苏沐晨之间唯一的联系,顷刻间就觉得有些茫然,那是一种毫无办法的无力感以及触手可及却永远摸不到的无奈。他和苏沐晨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他们两个,一个已经倒在了为生命而战的征途上,另一个却还奔波在这场战争中,并且一往无前。
杨越忽然很想哭,他不知道这次救援行动完成之后,等待他的是一个什么结果。
队伍避开了公路中央,沿着白杨树行走在路边上,这已经是空突营行军的习惯。他们可能还没意识到,根本不会有卡车在这条路上来回穿梭。
杨越甚至在想,要是有车,那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所有人几乎都快吃不消了,可他们不敢停下脚步,因为只要一停下来,疲倦、困乏将会随之而来,他们拖不起时间,在日出之前,他们一定要赶到噶什,给他们的时间虽然充裕,可是没人耽误得起,一分钟之前的事情和一分钟之后的事情可能完全是两个结果,遑论以小时来计算生命流逝的速度。
老兰州挥着手,使劲地深呼吸,他拢着嘴,高声地道:“打起精神来!脚步迈起来!”
杨越在后边边拍手边喊:“唱首歌吧!”
队伍响应道:“好!”
那声音有些无力,但透着坚强。杨越在脑海里滚动着他学过的所有歌曲,道德组歌,团结就是力量,准备打仗,打靶归来……
但是,他觉得所有的歌都没有那一首深埋在心中的歌声具有号召力。
他起了一个头。
“向前向前向前!预备,唱!”
公路两侧的队伍明显愣了几秒,但是随即,高昂的歌声就响彻了天空。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工农的子弟,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
只在集会、仪式和队列行进时才被允许奏唱的军歌。
它的歌词铿锵,节奏有力,并且充满了骄傲、自豪和鼓舞。
杨越在这个时候把它拿出来,无疑给所有队员打了一针强心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