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过是什么事?”
袁小蝶道:“水仙使了银子,与钱慕儿相识的宫娥打听,说是钱慕儿的原是嫁过两回的,现在的虽也姓钱,却不是她的亲生父亲,钱慕儿的亲爹早死,那年钱慕儿才五岁,她弟弟三岁就没了。后来她娘守寡,被同镇的无赖钱黑子给强占了,这种事在乡下是要被浸猪笼,可为了两个孩子,她只能改嫁给钱黑子。
婚后,钱黑子不打即骂,也没少打骂钱慕儿姐弟。去年秋天,钱黑子醉后走夜路,掉到河里淹死了,为了葬他,钱慕儿她娘便借了高利贷,如今讨债上了门,说要是不还钱,就要把她弟弟卖入宫里做太监。她娘在宫外,只得这个儿子相依为命,再凑不上钱,只怕就要……”
“欠了多少钱?”
“早前原只借了三两银子,如今这利滚利的,说有六十两银子。”
三两银子变成六十两银,对于那个一个人家来说,当真是难以承受的。
云罗道:“你悄悄儿把她叫进来。”
袁小蝶应了。
不多会儿,钱慕儿就到了。
云罗问:“钱慕儿,你是怎么来的归鸿斋?谁挑你来的?”
钱慕儿跪在地上,垂首道:“回公主话,奴婢原是花木房的人,有一次剪坏了德妃娘娘的一盆六学士月季花。德妃娘娘打罚奴婢,豫王世子替奴婢说了几句话。前几日,豫王世子来宫里行走,他问奴婢。可愿意来归鸿斋服侍……”
慕容祯送来的人。
他可不是一个行事冲动的人,做任何事几乎都是他深思熟虑的,“你还有事瞒着我,除了这些呢?”
钱慕儿咬了咬唇,“有一回,奴婢无意间撞见豫王府六公子调戏宫女,便劝阻隔了他,正巧也被豫王府四公子瞧见了。他问奴婢,为什么敢去阻止六公子。奴婢说,豫王世子救过我的命。要是六公子的事传扬出去,怕就保不住命了……”
许是这点,他们兄弟觉着这丫头是知恩图报的,又懂得报恩,这才送到她身边来。
云罗与袁小蝶使了个眼神。
袁小蝶取了银票。道:“听说你家里出事了,明儿一早,公主给你半日时间,回家把事了了。还有,再多给你五两银票。”
钱慕儿先是愣怔,随后颤着双手接过,深深一叩。感动得突地热泪纵横,“奴婢谢公主!奴婢叩谢公主隆恩!”
云罗轻声道:“你娘可会做小本生意?”
钱慕儿反应不过来。
袁小蝶道:“卖瓜子籽、红枣、蜜枣这样的零嘴会吧?”
钱慕儿明白了,“袁姑娘、公主,奴婢……”
云罗道:“你先回去问问你娘,厨艺、小本生意、绣活会做什么,若是她会。我安排到百乐门去干活,好歹也能挣份月例银子养家,要是你弟弟也精明聪慧,可让他进百乐门当学徒,虽不能挣多少月例贴补家用。好歹能学到一门技艺,往后也能养活自己。”
钱慕儿直将地板叩得砰砰直响,一下又一下,万千言语都不足表达,只有叩头,“公主能让奴婢就回家么?讨债的说了,今晚三更前还不了钱,就要把我弟弟拉去净身做太监……”
云罗与袁小蝶使了个眼色。
袁小蝶道:“我送你出宫门,许能从四公子那儿弄个出入令牌,你可得快去快回。”
“是。”
袁小蝶领了钱慕儿出去。
海棠一上楼就轻叹了一声。
云罗道:“你叹什么?”
水仙笑道:“她在叹钱慕儿,虽就为了三两银子,就要把他弟弟卖到宫里当太监。”
“你们以为,大家都跟你们一样,个个都有几万两银子积蓄呢。回头别忘了给你们师父孝敬一点,不拘多少好歹是你们的心意。”
两女傻笑了起来。
云罗觉得她们笑得古怪,歪头看道:“什么事呀,好似故意避开小蝶的。”
海棠坐到一边,八卦似地道:“公主,听说袁师姐在找他失散的侄儿,好像是说她大哥有个儿子,当年袁家灭门时,还在他娘肚子里,而他娘带着她逃走了。”
“太模糊,好歹打听清楚了再告诉我帮忙,这么说,我如何找?”
听她愿意帮忙,水仙笑道:“原是她大哥的通房丫头,还没来得及抬姨娘袁家就出事了。她在袁家时叫……叫脂香,被卖之前唤作傅三妹,逃走的时候怀了三个月的身孕,袁家还给了她三百两银子。”
“袁大爷名讳!”
“袁瞩!”
看来她们越来越明白她的规矩,说什么事一定要打听清楚了才能说,不能知晓一般就到处嚷嚷。
“我知道了,有了消息回你们。”云罗顿了一下,“袁小蝶为什么不亲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