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喜庆,当盖着红绸的新娘,走到相禹面前时,本该伸出手去牵自己新娘的新郎,却无动于衷。
新郎的异样,慢慢扩散,让热闹的声音渐止。
气氛陡然变冷,就连高堂之上的相芎和呙皎夫人都感觉到了。
两人原本的从容不见,暗中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眼神。
难道,他们所做的一切,被相禹发现了?
呙皎夫人眼中浮现出一片阴霾,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相芎的脸也沉了下来,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只不过,两人都沉住了气,注视着相禹,等待着他的下一步。
相禹并未如他们猜想的那般冲动,只是隔着那红绸,眼神死死的盯着穿着新娘装的女人。
那蚩民少女,即便是隔着红绸,也感受到了来自少族长身上那种凌厉的气势,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两旁观礼的人们,都窃窃私语起来。
‘是不是少族长想通了?不愿娶那个中原女人了?’
‘本来一个中原女人就不配嫁给我们少族长!’
‘……’
相禹对这些声音,置若罔闻。
眼看着,无形的怒火就要爆发,跟在呙皎夫人身边的老妇忙道:“吉时就要到了,少族长莫要耽误了吉时。”
呙皎夫人紧绷的眼角松了松,她对自己的手段还是有把握的。
要瞒住自己的儿子一时,应该不成问题。
谁知,相禹却冷笑起来,侧身看向他们,眼神阴冷。“吉时?新娘都不见了,还管什么吉时?”
他这句话,戳破了一切假象。
相芎和呙皎夫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们的计划,是怎么被儿子识破的?
只有那位老妇,还在尽力挽救,“少族长这说的是什么话?新娘不就在您面前吗?”
“你说她?”相禹讥讽的指向那个越发颤抖的少女。
她谨遵着夫人的话,不开口,不乱动。
可是,在这个时候,她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子。
相禹说完,就想上前去扯掉她头上的红绸,老妇急忙阻止:“少族长!还未行礼就揭开红盖头,不吉利啊!”
然而,她这句劝告,只换来相禹嘲讽的笑容。
唰!
红绸被相禹毫不犹豫的扯了下来,新娘描绘着精致妆容的脸,也暴露在众人眼前。
相禹一向把蓝翼藏得极好,即便是在相城中,见过蓝翼的人也没有几个。
但是,现在大家看到的脸,却是熟悉的,当场就有观礼的人惊讶的喊出了新娘的名字。
“菀!是阿菀!”
“怎么会是阿菀?”
“少族长要娶的不是中原女人吗?怎么会变成了阿菀?”
“居然是阿菀!”
“……”
少女阿菀在自己暴露的那一瞬间,心中的恐惧攀升到了极点。
她知道,夫人交代她的事,被她搞砸了,夫人不会放过她,同样的少族长也不会放过她。
咚!
恐惧,迫使着阿菀跪倒在地,颤抖的身体卷缩成团,哪里还有往常令蚩民少年心动的明艳俏丽?
“少族长饶命!”阿菀声音发颤。
她爱慕少族长不假,却也不希望死在少族长的盛怒之下。
好在,相禹只是揭穿了她,之后便不再看她,而是面向自己的父母,眼神在他们身上缓缓移动。
尤其是,当他看向呙皎夫人时,那种信任被背叛的痛苦和失望,好似化成了无形的针,直接刺入了呙皎夫人心口,让她募地一痛。
她的儿子,在怪她,甚至在恨她!
呙皎夫人面目阴沉,往日温和的笑容早已不见。
儿子的反应,让她难过,但也让她更恨那个破坏他们母子感情的中原女人。
‘果然,中原人每一个是好东西!’
“阿蓝在哪?你们把她藏到哪了!”相禹原本还克制的声音,变成了嘶吼,像极了被情所伤的痴情人。
相芎脸上浮现出怒意,正打算出手,身边的妻子突然站起来,直面儿子。
“她被她的同伴救走了。”呙皎夫人还意图挽回眼前的局面。
果然,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相禹怔了怔,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呙皎夫人眼底划过一到‘胸有成竹’的暗芒,她觉得自己的计划,还并未被完全破坏。
“没错。他们趁我们不备,偷偷潜入,将你的新娘带走。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让阿菀来替代她出席。原本想着,等婚礼结束后,再告诉你真相……”
“你骗我!”相禹却打断了她的话。
呙皎夫人心中的得意消失。
她原以为,相禹愤怒之下,不会理智思考,思绪只会被自己牵着走,很容易就糊弄过去,却不想,她这个儿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出色一些。
如此出色的儿子,呙皎夫人本应该骄傲。
但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中原女人!
“我没有欺骗你,的确有外人闯入了相氏。”呙皎夫人道。
她言之凿凿的样子,让相禹心中产生了一丝动摇。
呙皎夫人趁机道:“他们昨晚半夜闯入族地,过了虫阵,你阿爸让人将他们引入虺谷,本想把他们的命留在那里。却不想,那几个中原人很不简单,也是有备而来,闯出了虺谷,还潜入了城中。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把人带走的,在婚礼开始之前,我们才发现新娘不见了。”
这番话,比起之前要真诚许多,相禹心中动摇得更厉害。“真的?”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亲人。
本就是半真半假的话,呙皎夫人自然更加的理直气壮。她点头,“自然是真的!我和你阿爸都答应你娶她,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骗你?难不成,是希望大家都看我们的笑话吗?”
相禹神色挣扎了几下,似乎被渐渐说服。
但,他又质问,“那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为什么还要找个人来骗我!”
“禹!”呙皎夫人大声呵斥他。“你冷静一些。你想想,你在她身上种下了心蛊,如今心蛊没有反应,这代表了什么?”
相禹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