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叶刚始终沉默,这气氛令人心里堵得难受。
“叶刚,你的家人走得很平静,你不要太难过了。”我觉得我要不说点什么,就要爆炸了。
“我知道,他们是喝了农药自杀的,我看到旁边的空农药瓶子了。”叶刚回答。
“我妈本来身体就不好,我爸和我姐,更不可能扔下她去逃命,一家人能死在一起,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叶刚不知道是真的想开了,还是已经情绪崩溃,从开始到现在,一滴眼泪也没掉过。
“小兰是你喜欢的姑娘吧?”我在引导他将心里的痛苦倾诉出来,女人的平均寿命之所以比男人长,据说就是因为女人善于释放压力,与朋友诉说是一种极好的方式。
“嗯,小兰家没钱供她上大学,其实她比我聪明。我跟她约定,等我大学毕业在城里站稳了脚跟,就回村娶她过门,接她进城享福。谁知道在城里混完全没有我想象的容易。后来,后来我杀了人进了监狱,我在牢里的时候,除了我爸妈和姐,就只有小兰来看过我。”叶刚的声音闷闷的。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没想到她一直留在村里没离开。”我想起那个看不清原来面目的女孩丧尸,相信她之前一定是个秀气的姑娘。
叶刚叹了口气:“这就是命。能活下来的,被感染的,被吃掉的,自杀的,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同,就象一出生就生在城里的,还有象我这样一出生就在穷山村的。既然生而为人,不认命是不行的。”
他突然说出这样一番听不出来是豁达还是悲观的理论来,让我心里直打鼓,这小伙,不会在他们家受到刺激后变得不正常了吧?
“叶刚,你没事吧?”我小心的问。
“朵姐,我没事,其实来之前,我就已经想到了,我爸妈和姐姐,还有小兰,在村里没可能活下来的,我就是过来了却这桩心愿,谢谢你,朵姐。”叶刚转头冲我笑了笑,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他竟然能笑得出来。
我仔细的看了看他,不象是精神崩溃的样子,他的面容安宁得很,看来真的是早就作好心理准备了。
“叶刚,以你对吴锋他们的了解,现在他们会去哪里躲着呢?”我及时将话题转开,当然,这个问题我也早就想问问叶刚了。
叶刚却重新变得沉默了,我叹了口气:“叶刚,是不是担心我们去把他们杀光啊?你知道么,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除了个别特殊身份的,其他人除了丧尸,没伤害过任何人的。我想知道吴锋他们的去处,其实是想找上他们好好聊聊,争取打消他们来城堡破坏的念头。”
叶刚摇摇头:“朵姐,实话,有金三胖在,他们不会死心的,那个金三胖以前大概是当惯了领导,他一直都在妄想建立一个新的人类组织,我们这伙人,表面看是锋哥当头,其实所有的行动都是金三胖提议的。锋哥倒不是怕他,而是很信服那个胖子的头脑,说到这个,其实锋哥也想当个乱世枭雄,所以他和金三胖的关系很紧密,超过了我们所有人。”
这是叶刚头一次对我详细的解析吴锋和金三胖,我听得十分仔细,见他停住了,连忙说:“嗯,继续,叶刚。吴锋这个人的脾气秉性如何?他之前为什么会杀了一家子?”
“锋哥这个人很复杂,有时我觉得他很冷酷,一点感情也没有,有时又觉得他很在意兄弟情,他曾经在丧尸口里救过一个兄弟,而平时他跟那个兄弟很少说话。
大部分时间里,锋哥都是一副酷酷的样子,但他会把搜到的好烟,扔给我抽,他自己也是个老烟民,所以我觉得他对我们是不错的。
但除了我们这些跟着他一起出逃的犯人兄弟,他没收留过任何一个外人,其他人他不肯收我倒也能理解,只有一次我心里对他的为人有了困惑。
有一次在安吉城里,我们在一个居民楼里搜物资的时候,在一个房间里看到一个三岁小女孩,她妈妈病得很重,见我们闯进了屋子,求我们把那小女孩抱走,不用管当妈的死活,听那个女人说,原本小孩爸爸也幸存下来,前些天出去找吃的再也没回来,肯定是回不来了,如果她再死掉,那小女孩肯定自己活不了。
我以为锋哥会破个例,没想到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临走时他对那个女人说,我们不收留累赘。如果那个小女孩没有能力自己生存,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我为那小女孩求了一嘴,让锋哥给骂回来了。我不介意锋哥骂我打我,但他坚决不收留那个三岁小女孩,我心理无法接受!
朵姐,你遇到过这样的朋友吗?他对自己人很好,对外人却一点情面不讲,对这样的朋友,应该怎么办呢?”
叶刚说到这里,满腹的愁绪,这个问题肯定纠缠他很久了,对于这样一个年轻的毕业没多久就入狱的大男孩来说,这足矣让他困惑不已了。
但对我而言,这根本就不算是个问题。
“叶刚,如果你信朵姐,就听我说几句。真正善良之辈,绝不会只对身边的亲朋好友释放爱心。记不记得有句话: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