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她们与世子有情分,不与她们交好,难道我还要得罪她们?”三奶奶气笑了,只觉得自己母亲庸碌糊涂了十几年,只怕也与这婆子脱不了关系。
“姑娘是主子,得罪了又怎么样?”那婆子撇嘴说道,“姑娘就是心善,那丫头听说外头哥哥中了举,这样的身份,为何还不肯出府?还不是瞧着府里的富贵眼热,有点子想头?叫我说,便是拦不住她们进来,姑娘也只叫凝香她们服侍世子爷,先把位置占住不是?”
“你这话说出去,我与世子的情分,就全完了。”见这婆子絮絮叨叨,显然是憋了许久,三奶奶看着她说完,方才冷冷地说道,“当日你不经我的允许,就去找世子身边大丫头的麻烦,世子瞧着我的面子饶了你,只是已对我不满,如今,你是要彻底离间我们夫妻情分?!”说到最后,竟是声色俱厉!
“姑娘何出此言,我一片心都是为了姑娘啊。”这婆子陡然发现,这姑娘与她的母亲完全不同,竟是不好哄的很,立时便喊冤道,“若不是为了……”
“住口!”三奶奶霍然站起,冷笑道,“我也告诉你,少拿我母亲与我说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孩儿,且叫你背地里传得这样难听,你也不觉得亏得慌!”想到若是府里传出些风吹草动,再叫世子知道是这婆子传的话迁怒己身,三奶奶背后就浮起了一身的冷汗,闭了闭眼,方冷声道,“我也明白地告诉你,人家瞧不上做妾的,早就有了人家儿,你以为的好,有志气的女孩儿从不稀罕!”
“怎么可能。”听到这世上竟然有不愿与贵人做妾的,这婆子便呆住了。
“这府里是留不得你了。”三奶奶果断地说完,便扬声唤了两个丫头进来,指着这婆子慢慢地说道,“妈妈年纪大了,想母亲想的不行,我也不是个刻薄的,且送她回去,也是留在母亲身边安享晚年的意思。”见丫头们应了,将那来不及求饶的婆子拉了出去,她便与身边的丫头冷道,“使人给我哥哥传个话儿,就说这妈妈失心疯,别叫她再与母亲亲近,也少叫母亲糊涂!”
她的父亲是个明白人,虽然厌恶母亲经常的无理取闹,也有不少的妾室,却还是坚持只生下嫡子嫡女,因此岳西侯府里的兄弟姐妹皆是一家,十分和睦,妾室虽然瞧不上岳西侯夫人,然而岳西侯却是个狠戾的性子,谁敢在后院儿闹腾,立时就送庄子圈着,因此三奶奶不担心别的,只担心自己的母亲再叫这婆子撺掇,更叫父亲与她生分了。
“至于凝香翠玉。”三奶奶呼出了一口气,与身边的丫头苦笑道,“谁能受得了丈夫被这样觊觎呢?罢了,到底是母亲的人,她们虽然动了心,却并未做出出格儿的事儿来,你且去问问她们的意思。若是愿意出府嫁人,我与她们嫁妆,必不会叫她们吃亏。若是想回去,便跟着妈妈回去。只是我的身边是不能再留了。”
“可是,若是以后世子爷真有要收房里人的意思,咱们没人,岂不是叫那些丫头得了便宜?”凝香翠玉到底是岳西侯府出来的,虽然有点儿自己的小心思,然而身契却在三奶奶手里,不敢炸刺儿,换了别人,若是再得了世子的宠,只怕三奶奶就要被人逼到脸上。
“他是个规矩的人,至少,”三奶奶脸上露出了一抹柔软的笑容,轻声道,“至少生下嫡子之前,他是不会有别人的。”她瞧得明白,英国公世子似乎非常厌恶想要攀附他的女子,也一直在努力对她好,与她增进感情,显然是对他们的姻缘有所期待的,既然如此,她也没有道理将这样的男子往外推。
见她主意一定,那丫头便迟疑地去了,只赶着送这些不安分的人回岳西侯府去。
这头忙乱,那头的晓月居,锦绣也在对三奶奶身边的丫头道谢道,“太破费了些,姐姐回去,且与我道谢。”见这丫头对她客气有礼,她便投桃报李地笑道,“前儿外头我家在江南的庄子送来了不少的肥蟹,虽不值什么,到底是我的心意,请姐姐帮我带回去吧。”
“我们姑……”那丫头也是个快言快语的,脸红着一笑,便急忙说道,“我们奶奶最喜欢这些,改日必寻姑娘们吃酒开宴的。”
“那我们就等着。”七姑娘凑上来,抓着锦绣的手送那丫头走了,方才指着她说道,“好偏心,三嫂一来,你就有肥蟹送她,从前为什么没有想到我?”
“姑娘若是不记得秋菱蜜饯,可还记得当年太湖里的小银鱼儿?”锦绣只笑眯眯地问道。
“那些加起来,统共也比不过肥蟹呢。”七姑娘见锦绣只摇头笑,便推她道,“我如今受了这样大的打击,你也只知道笑我,可见是个没有良心的。”她大声哀叹道,“这才是有了夫君,就不要咱们这些好伙伴儿了呢。”
“你也别逮个笑话就用一整年。”六姑娘在一旁帮着锦绣岔开话题,只侧头笑道,“你倒是眼睛放亮些,再寻她个短处拿捏住,才是你的本事不是?”说完,便将手边的一个绣到一半儿的荷包拿了起来,也不管这两个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丫头,只继续做自己的针线。
“那荷包儿上绣的是青松白鹤,很是耗眼睛呢。”七姑娘小声与锦绣说道,“定是给未来的六姐夫的,不信你去问问?”
锦绣看着七姑娘一脸坏笑,心说这位可真算是生龙活虎啊,敢被三皇子给逼得得挠墙,如今竟然翻过身就要坑她一把。
六姑娘这么强大的狠人,是她能随便问的么?这问了,叫六姑娘臊了,她还不定怎么死呢。
感觉到六姑娘眉梢一挑,目光瞥了过来,锦绣低声一咳方义正言辞地说道,“姑娘这话,说得竟叫我听不明白了。女孩儿做针线,这不是应该的么?哪里还用问呢?不管给谁,那都是心意。”见六姑娘很是满意地颔首,放过了她继续绣荷包,锦绣便隐蔽地对七姑娘露出了一个老实的笑容。
“应该的?”七姑娘鄙夷地说道,“你倒是给我绣一个。”
锦绣不说话了,长了这么大,她唯一干不成的事儿,只怕就是绣活了,不过想起给湛功的那个绣着青竹的香囊,锦绣耳朵发红,只偏过了头去。
“好啊,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七姑娘目光如炬!一下子扑到了锦绣的身上双目放光地叫道,“快快与我道来!不然饶不了你!”说完,就与锦绣两个笑成了一团。
这样不顾形象地玩笑打闹,六姑娘只看着两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儿目中温和,正要叫她们小心别摔着,却听外头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六妹妹,我们能进来么?”那声音竟是带着一种柔情万种的妩媚,风流婉转,叫人听了神思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