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契丹步兵,在进入守城士兵的弓箭射程之后开始加速。再慢慢悠悠的列着方阵往前走,那就是集体自杀了。队列前进,一支重弩射过来足够穿死十几个人的,甚至几十个人。契丹人在战场上不怕死,但也不会送死。
刘凌已经下令将其他各门安置的弩车都调过来,但因为时间仓促,还没有全部运过来。而即便运过来,在契丹人的强攻没有到来之前,刘凌也不会将全部重弩都暴露出去。刘凌命人寻了把椅子,就坐在箭楼里看着卓青战指挥守城。这样小规模的战斗,刘凌还不至于跑出去亲自指挥。
还有就是,既然卓青战是想表现自己,那刘凌也不能小气的不给他这个机会。
“重弩,瞄准攻城锤,不要急着射出去,左一重弩,试射测定方向距离,其他重弩,调整后齐射!”
“弓箭手准备,二百五十步以外,抛射一轮。”
卓青战在城墙上来回走着,不断的大声下达着命令。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从一个文人变成了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那些装备并不整齐的郡兵,刘凌心里也是忍不住一声叹息。
真不知道,赵铁拐当初怎么就让卓青战做了个郡守。这个人,用在那些杂务上有些糟蹋了。
一个人的锐气,总是会被太多的琐碎小事磨灭一些的。难得的是,几年的文官生涯,卓青战似乎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一身所学。他是文人不假,还是大周显德四年的殿试榜眼,他不会武艺,虽然腰间也曾佩剑,不过是文人的一种姿态一种风尚而已。说他手无缚鸡之力有些过分,寻常的农夫三五个还是近不了他的身的。但是比起真正的武将来说,他就差得太远了。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于军事上的指挥能力,虽手无寸铁,胸中却有十万兵。
三百步以外,左一的重弩车发射了第一支重弩。长达三米,如壮士手臂粗细的重弩呼啸而出。重弩箭带着风声,迅疾如雷的射向一百多契丹步兵推着的攻城锤。稍微偏差了两米多,连续钉死了三名契丹步兵之后,那支重弩箭插在了土地上。这一箭之后,所有的操作重弩车的沧州郡兵们开始迅速但不慌乱的调整弩车,没过多久,北门安放的九架重弩车全部调整完毕。
攻城锤太过沉重庞大,不易改变前进线路也很难加速,所以重弩车调整之后,随着卓青战的一声令下,九架重弩车齐齐发威,九只重弩箭如同九条怒吼的黑龙,直奔那巨大的攻城锤而去。当当当的连续九声鸣响,九只重弩箭竟然全部命中。只是,包裹着铁皮的攻城锤太过坚固了,九只重弩箭竟然只是将攻城锤砸得摇晃了几下,一阵木屑纷飞,攻城锤却并没有被击毁。
不过,推车的契丹士兵就遭了殃。九支重弩箭过后,被弹射后射死的契丹骑兵竟然多达五十几个人。而剩下的人,显然是无法继续将攻城锤继续推动的。百夫长命令手下士兵冲上去推车,就在这个时候,两百五十步之外,沧州郡兵弓箭手的第一轮抛射也洒了下来。
一瞬间,就是那么一瞬间,攻城的契丹步兵就好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他们身上的皮甲挡不住从天而落的羽箭,而他们的步兵盾的防御效果也不是那么好。崇尚进攻的草原人,本来对这种东西就没有什么喜爱。而为了增加速度,契丹步兵的单兵盾牌做的比中原军队的盾牌要小一号。
幸好,三千人成散兵队形攻击,队伍不是很密集,第一轮抛射虽然杀死了百多名契丹步兵,但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影响不大。在这一刻,契丹步兵将奔跑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对他们来说,快与慢的意义并不怎么重要。快了,到了城下的话等着他们的是汉人士兵砸下来的沉重的石头,还有那种令人心悸的狼牙拍。而慢了,他们会被汉人的弓箭手盯上,然后一个挨着一个钉死在地上。
扛着云梯的士兵们,疯狂的往前冲,他们遭受到了弓箭手的重点照顾,伤亡率远比其他地方要高。
“平射,放箭!”
卓青战大声命令道。
数百名弓箭手将步弓放平,第二轮箭雨呼的一下子放了出去。郡兵的装备虽然不如正规战兵,但是配备的步弓却是一样的。他们匮乏的是整套的铠甲,有的士兵甚至都没有单皮甲护体。还有就是,他们的武器也无法和正规战兵相比。就连标准的大周制式横刀他们都不够人手一柄的,很多士兵用的都是城里铁匠们打造的兵器。家里贫穷的人,甚至打造不起兵器,只好在木棍的前面按上一个铁枪头。在这个时期他们这样的兵器显然看起来很简陋很寒酸,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以后的时代,这种被称作枪的兵器逐渐占据了中原士兵装备的主导地位。
羽箭如泼水一样射出去,从城墙上往下看,一道道黑线笔直的飞出去,将一个有一个穿着厚皮甲的契丹士兵钉死。但是,毫无疑问,更多的羽箭落空了。真如卓青战开玩笑说的那样,百发百中刚好消灭掉所有契丹来犯之敌,那对于沧州郡兵来说绝对是一件最最美妙的事。
除非他们是天兵天将,不然这永远都只是一句笑谈。
付出了几百具尸体之后,契丹步兵终于冲到了城下。到了这里,其实地狱的大门才真正敞开。
一块一块沉重的石头,被沧州郡兵们从城头上砸下来。石头砸在契丹士兵的头颅上,那头颅立刻就会好些被重锤砸碎的西瓜一样爆开。红的,白的,四处乱飞。脑浆子和血液涂抹在石头上,而石头则代替了头颅镶嵌在肩膀上。奇怪的是,找不到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