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阳光很好,他背着画板,手中拿着一张大学申请书,那是美国一家很有名的艺术学院。他将自己的画作寄过去,很快收到了回复,他们很喜欢他的画,希望他能在下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入学。
任浩铭从小就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待着。尤其是八岁那年,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他便得更加沉默了。为此,任母甚至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但是治疗了几次,依然是那个样子,最后便索性不再管他了。没过多久,任浩铭就迷上了画画,一副一副地画,好像那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这天,任父难得在家。他走过去和父亲问好,而他父亲也难得和他寒暄了两句。
“浩铭,快要参加高考了吧?”
“嗯。”想到自己马上出国去学画画,任浩铭隐藏不住的兴奋。
“想好要报什么学校了吗?”任父不动声色。
“想好了,是……”
任浩铭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父亲打断了。
“浩铭啊,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明白了。虽然说现在公司有专业的管理团队,但是毕竟不是自己人,我辛苦打拼了半辈子的集团,终归是要你们兄弟两个来继承的。我知道这个责任很大,也不想为难你,好在我有两个儿子,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我知道你喜欢画画,也相信你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所以爸爸不想为难你,只是这继承公司的责任恐怕就要落到你弟弟的头上了。”
任浩铭紧抿着唇不说话,他一只手紧紧攥着画板的背带,另一只手里攥着拿着薄薄的申请表格,边沿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他想到他那比他小四岁的弟弟,就在前不久,他还兴奋地拿着自己作的曲子给他看,还踌踌满志地说自己将来要一名出色的钢琴家,到世界各地去巡演。他无法想象弟弟那双为琴键而生的手去触摸那些晦涩难懂的文件,和握着签字笔面无表情的样子。
那样的画面实在太让人心痛了。他不能,他不能让自己的亲生弟弟来承受这一切。
任浩铭望着自己父亲,那是一张威严而棱角分明的脸,经过岁月的历练和沉淀,越发散发出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良久之后,他轻声说:“我知道了,父亲。”
他不叫爸爸,只说父亲。说完之后,便缓缓上楼了。
任浩铭回到房间后,便把画板扔到了地上,然后把那张已经填好的申请表格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翻出所有的画笔,一根一根地掰断,扔到了垃圾桶中。
他望着那一根根断掉的画笔,眼睛发涩,但是他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骨节分明的,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因为用力过猛,手心传来隐隐的刺痛,边缘处也似有淡淡的血迹。
任浩铭望着窗外已经亮起的霓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重新回到办公桌后面,打开一份新的文件,认真地阅读起来。从巨大的落地窗望进去,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的他显得那么孤寂。
晚饭过后,兄弟两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饭后果。任浩杰咬着一块儿香瓜,望着哥哥坚毅的侧脸,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他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哥,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任浩铭放下手中的银质叉子,转过身来,望着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