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建于唐朝,已经有一千多年历史。
现今传到全真教龙门派高云溪道士的手上,兴旺发达之状,历代少有。这位龙门派第二代嗣主、白云观方丈的高道士(道教之观通常称观主,但白云观称方丈和龙门某代嗣师),精通玄典,擅长诗词、书法、绘画。
高道士不但发扬长春子丘处机祖师雄风,还仿效清初全真教龙门派第七代嗣师王常月(又名王昆阳)收纳康熙皇帝承戒皈依的先例,特意起课卜卦,怂恿慈禧太后让同治皇帝和光绪皇帝承戒皈依,以便大清脉气为神灵所佑。
他更有一绝,为人以符篆咒语驱鬼招神,治病祛邪,以及占卜未来之事,都是施术便准,从无失误。他还有一师弟,同门同时的戒友刘诚印,此刻正任大清皇宫内监副总管,与高云溪二十代嗣师同受慈禧的宠信,春风得意。
这一次遭遇神鬼难测的异变,慈禧太后自然而然地又要借重白云观的高云溪了。
这高老道,术数极高,似乎早料到今夜有事,所有并未睡去,而是焚香静坐,下半夜时分,宫中之人果然来请了。
到得殿内,只见太后坐在龙榻之上,一旁并无宫女侍候,只是站立一人,正是荣禄。
“太后近日神清气爽,凤体安康,只是眉宇中有难以解开的忧虑,可是为那木府之物,雪山之迷?”
高道长一甩拂尘,一袭灰白道袍,飘然而至。
“仙长乃神人也。既然知晓,便给哀家一番说道。”
太后微微一笑:“赐座。”
一旁垂帘内走出一名武将,正是秦铭,抬着一个红木座椅,放在右侧。
高云溪也不多礼,洒然坐下。
灯光之下,他玉面朗目,三缕漆黑的长须飘坠下颌,好一副仙风道骨的清奇相貌。
太后凝视着他,禁不住叹了一声:“仙长与我年岁相仿,可是你如此年轻,光彩照人,哀家却无如此道行,体貌衰败如斯,实在是羡慕。”
高云溪微微一笑:“太后看我皮相,只是一种讶异。殊不知修道之人,六根清净,无视人间琐事,自然体貌健佳。如太后母仪天下,日理万机,岂能随心所欲,妄得岁月蹉跎,却令人敬仰。”
太后放声大笑:“你这老道,哀家说不过你,你来之路上,可看见那五座冰山?”
高云溪面色一沉,伸手拂动三缕黑须,沉吟不语。
“仙长,直说无妨。”
高云溪微一颔首:“那五座冰山,乃千年玄冰所铸。非世间凡人所为。何况每一座冰塔之内,禁锢有几十条猝死的冤魂,这些亡灵被封印其内,不得脱身,阴气缭绕,即便烈火烧上三五年,也不可融化。”
太后眼中一闪:“原来如此,只是今夜之事实在诡异,哀家要天亮之前,移走这五座冰塔。”
高云溪点点头:“贫道早已经带来器物,便是要做法移走这五座冰塔。荣大人,劳烦你驱散所有在场之人,不得观看。”
荣禄松了一口气,抬手一引:“仙长请。”
这高云溪向来神秘莫测,他说“做法”的时候,一直不允许外人观看。
首先,要在那五座冰山周围,围上两人高的黑色帷布,外面要有官兵把守,防止外人破坏窥望。
然后在场子里摆一尊一米高的法座,一个香炉。
最后高云溪才走进场子里,坐上那个法座,驱散所有场内之人。
于是整个废墟上,只留下高云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夜空之下,凝视着这五座遮天蔽日的冰山,眼中却闪烁不定,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这和他平日里气定神闲的仙风做派,大相径庭!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也在畏惧什么。
良久,空中忽然传来了对话声:
“凡人,冷月那家伙闹什么脾气,把五座塔搬来,就不管了!”
“我怎么知道?或许太累了吧,拖着这五座塔,走了三天,换做我,也不干第二次。”
“他不干,那我们就愿意干了?”
“不是我们,雕塑,这趟差事,是你来干!”
“我、操,怎么是我?你就不可以么?”
“我最近体虚,你知道嘛……”
“我去你妹的!”
话音缭绕,渐渐空中就出现两人,双脚踏在虚空,飘落地上。
这矮胖的红袍男子,叫凡人。
这瘦高的斗篷人,自然是“雕塑”了。
高云溪一见两人,便一咕噜从法座上滚落下来,伏地拜倒,颤声呼喊道:“小人……拜见两位神仙!”
“屁的神仙,你这道士,装神弄鬼,虽然有点运算命数的异能,却差乃祖师太远。”
凡人教训道。
“小人愚昧,还请仙人责罚。”高云溪连连磕头。
“小子,这世上本无神鬼,只有不同的生命物种罢了。我们也不是什么神仙,而是天外之人,界外之士。”
雕塑冷声道。
“小人愚昧,不堪教化,实在听不懂仙人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