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西域昆仑山下,一条高大无比的巨汉,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满帐篷的死尸!
他背上插着两把厚重的雁翎刀,神色刚毅凛冽。萧瑟的秋风吹进帐篷里,伴着一片黄沙,洒在那大汉饱经风霜的国字脸上。
看着满是死尸的军营,他浑身颤抖着,这不是恐惧,而是同伴莫名死去的一种仇恨和不甘!他压抑怒气,看着脚下跪着的军官,大声道:“你说那乾坤镜是谁拿走了?”
那军官惶恐地道:“是……是燕行云……”
那大汉满脸杀气,喝道:“我安排这三十人守护镜子,你们居然还会失手,你们是猪吗?”
那军官低声道:“燕行云昨晚送上酒肉,说要慰劳我们这些将士,我底下的军士不疑有诈,就都吃了下去,谁知……谁知……”
大汉冷笑道:“谁知里头有毒,是不是?”
那军官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那大汉腾地拔出背上双刀,抬手喝道:“你又为何不去吃,为什么不去死!”
一只手缓缓地伸来,架住了大汉的手,那大汉回过头去,只见眼前站着一名清贵俊逸的男子。
大汉微一躬身,沉痛地问候道:“少主。”
那人见了满地的死尸,轻轻地叹了口气
大汉单膝跪下,拱手道:“属下无能保住乾坤镜,实在罪该万死,请少主重重责罚。”
那人沉声道:“你不必自责,那燕行云本有异心,我早已看出来了。”
大汉痛声道:“少主不必出言安慰,我木拉不能保护要物,自当领受责罚。”
那人伸手拉起那大汉,温言道:“木拉兄弟,凡事自有天命,你不必太过在意。我早已作好万全准备,就算燕行云拿着乾坤去了紫禁城,没有我木府开启的密码,也成不了事。”
木龙神色稍缓,低声问道:“少主,究竟乾坤上映射的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要紧?”
少主叹道:“此物关系天下气运,日久便知。”
木拉一愣,道:“天下气运?什么意思?”
少主望着远处的昆仑山,摇头不语
便在此时,一名兵卒急急奔入营内,跪禀道:“启禀大将军,木府来的飞鸽传书。”
少主伸手接过纸条,展开一看,霎时面色惨白,狂吼一声,身子往后就倒,便昏厥过去!
木拉吃了一惊,急忙抱住他,从他手中接过字条,低头读去,骇然也是大惊失色,颤声道:“少夫人赐死!木氏驱出木府……这……这他妈的!这也太狠了这……这还有天理吗?”
那小卒见他二人神态如此,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惊惶跪在地下。
良久,少主幽幽醒转,想起此生挚爱的人,已经天人相隔,忍不住泪水滑落,大悲之下,居然失神地傻笑起来。
木拉狠狠扯碎信纸,咬牙道:“少主,想当年,若不是少夫人入宫救了那死老太婆一命,焉有今日!唉!咱们为了大清朝这般拼命,却落得这个下场,这……这公平么?”
少主幽幽叹道:“我那爱妻,非同凡人。她……早算到有此死劫,所以才让我带着木家最精壮年轻的嫡系族人,远走这昆仑圣地,避世免祸……只是,你若死去,我木思风又岂能独活!”
话间神情凄惨万分,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帐篷!
出得营帐,只见他跪在地下,面向远处巍峨的昆仑山,大声嘶吼道:“玉楚啊玉楚……你既料定我们夫妻缘分只有十年,又何苦违背我心,独自离去。我忠于朝廷,他们为何如此待我?为什么要杀我妻女啊!”
他拜倒在地,张口大哭,好似求恳上苍恩泽一般,只是磕头不止!
木拉见了这悲戚人寰之状,泪水也已盈眶,他冲上前来,一把扶起他,爆吼道:“少主!少夫人既死,再无牵挂,何必再受朝廷管束?咱们这就造反,杀进关内复仇!”
他虎目圆睁,满是仇恨之意。
木思风呆呆地望着远处那巍巍昆仑,神色甚是孤寂悲凉,猛地一声长啸,霎时声震山冈,四野皆惊!
他一拍背上长剑,那黑色剑鞘中便飞出一把银亮宽大的宝剑,手指一引,那宝剑如活物一般,化作一道惊鸿,在路边的一块石崖上飞划出点点火星!
木拉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眼中一片迷乱,神色甚为激动!
那飞剑在岩石上划下十六个一人多高的大字,便又咻地一声,飞入鞘内,龙吟缭绕。
木思风暗叹一声,悲声道:“我木思风乃当世唯一剑侠,普天之下,已无对手!即便要取那光绪和慈禧人头,千里之外,如探囊取物!只是人间纷争,岂是杀戮所能化解!宫内那几个贵人,谅也知道我夫妻二人本事,所以未敢灭我木氏九族!驱逐回白沙老宅,也算有所归宿。也罢,我木府二十代族人,历经八百年三朝风云,至今一脉传承不衰,是该退隐山河的时候了……”
木思风说完这段话,俊朗清奇的面容已经回复了平和洒然的风姿,扭头对木拉道:“兄弟,请你记好这几句话,倘若我、日后不幸身死,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把话传给族人,不然这世间的浩劫将至,我和妻小也都白死了!”
木拉吃力地点点头,认真地抬起头,向那座高耸入云的石崖看去,只见那半山腰上,如血的夕阳映射出十六个暗红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