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子落在牛铁生半张着的大嘴里,掉进了喉咙,弄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嘴里喷出了不少血水来,牵动脑袋上的伤口,疼得他身体直抽搐。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转头看到王有才二人,他顿时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没起来,只是声音含混而急促的呜噜:“你,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你们……”
王有才也不管他说啥,笑着往他床边上一坐:“牛叔,大侄子来看你了,这两天实在太忙,来的有点晚了,你别见怪啊。”
牛铁生显然是吓懵了,顾不上手背上还插着针头,两手撑着床,挣扎着想要往旁边躲。
王有才一抬手就把他推得躺了回去:“你老可千万别起来,小心再抻着伤口。”
他一边说,一边从果篮里拿出水果刀和一个大个儿雪梨,认认真真的开始给梨削皮:“牛叔啊,大侄子早就跟你说过,都这么大岁数了,干脆就退下去养老,别什么事儿都瞎逞能了,可你偏不听……”
他一边唠叨,一边削梨,那模样,真像个来探望长辈的小年轻,连旁边的田启发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可牛铁生这会儿,却怎么看都不像个等着吃水果的重伤号了。
他张着个大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珠子瞪得溜圆,跟进了屠宰场的老牛一样,眼神里满是惊恐,两手在床单上抓挠着,点滴的针头早就被扯掉了,鲜血和药水淌得满床都是。
王有才拿着削好的梨,在手上转了一圈,冷笑着递了过去:“来,牛叔吃个梨。”
牛铁生死命扭过头去,却被他捏着下巴,一下把拳头大的雪梨塞进了嘴。
牛铁生的半边牙床都被他拍了个稀烂,这会儿连稀粥都喝不了,那能受得了这个?
王有才狞笑着挥手一拍,雪梨被拍进去半个,牛铁生嗷的一声挺直了身体,脑门上青筋暴起,血水顺着嘴角不断往外淌,可嘴被堵住,只能从喉咙里发出阵阵呜呜的吼叫。
王有才捏着雪梨使劲儿往里塞:“岁数大了,牙口就不好,想吃点啥,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吃得下,吃不下,就别梗着脖子硬撑,要不,可是真会把下巴撑掉的!”
牛铁生拼命的挣扎,伸手抓挠王有才,可惜根本力不从心。
眨眼间,他的下巴、脖子、全都被血水染红,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王有才硬是把整个雪梨全都塞进了他嘴里,刚刚手术过的牙床被捣得稀烂,这才停了手:“叔,这梨味儿不错吧?你要是没吃够,哪儿还有一筐。”
牛铁生连疼带惊,已经是魂不附体,出气多进气少了,强忍剧痛呜呜说:“放过我,你想怎么样都行。”
王有才笑着摇了摇头:“留着你给我添堵吗?”
说着他又开始削梨,房外此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可他就跟没听见一样,仍旧不急不忙的削梨。
牛铁生这下真慌了,死死抓着王有才的胳膊呜呜了半天,总算是说出一句囫囵话来:“我错了,我给你钱,给我条活路。”
王有才很是同情的看着他:“这会儿说这个,不嫌晚了点吗?”
“求你,求你了!”
王有才挥开他的手,起身在床头拿过病历本,在空白页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把病历递到他面前:“饶了你也行,把这个签了。”
牛铁生瞟了一眼病历,上边写着借条,数额二十万,限一个月内还清。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过去,好半天缓过气来,冲王有才哀求:“没,没那么多,真没……”
王有才把病历往他身上一丢,转手拿起梨,在掌心里抛了两下:“别说我逼你,给你个选择,要么签,要么吃,你选哪样儿?”
牛铁生最终颤颤巍巍的拿起笔,签了借条。
王有才一把夺过借条,看了看,撕下来收好,起身冲他一笑:“回去后,自己把村长辞了,乖乖把钱送过来,咱们两清,千万别逼着我再找你。”
说着,也不管牛铁生答不答应,开了门,在护士医生们呆滞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出了医院上了车,田启发才忍不住问:“牛铁生现在还能有二十万?”
王有才把借条拿在手上把玩:“当然没有。”
“那你让他写这借条有什么用,他也拿不出钱来。”
王有才乐了,随手把借条撕了个粉碎,撒到了车窗外:“我只是给他一个去赌钱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