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反复复的回忆和感慨里,直到村里传来鸡叫声,王云才昏昏睡去。
次日,在姑姑王华的催促下,王云背起收拾好的行李,背起自己难以舍弃的书包,再次踏上了去z城的客车。
在高光的带领下,王云来到了自己即将工作的地方,“z城第一建筑公司”,从第一眼看到公司宽阔的牌坊式大门时,王云就意识到,这是一家规模较大而且比较正规的企业。
在企业刘经理的带领下,王云来到了公司的集体宿舍。宿舍由几排不算很旧的平房组成,其间又分为男生区和女生区。每个区域的显眼位置都挂着标有宿舍管理人员的名字和职能。
进入宿舍后,王云立即闻到一股男人特有的汗臭味。此时,几个工友正光着膀子,每人都只穿一个大裤衩,聚在床前的一张方桌上打着扑克,当看到公司领导领着新人进入后,这才慌里慌张的站起身来。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工友王云,以后,他就住在你们这个宿舍,他年龄小,有什么事情大家互相照应一下,搞好团结。至于工作安排,到时候等通知就行了。”介绍完情况后,他给了王云一把宿舍的钥匙。此时高光也叮嘱了王云几句,无非还是老生常谈,然后便和刘经理离开了。
宿舍里摆放着四张上下两层的铁床,王云的床靠近窗的位置,在下铺。八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特别又是在炎热的夏季,空气可想而知。他又看了看屋里陌生的工友,年龄各异,形象不一。从他们光着的脊梁可以看出,有的强壮有力,有的骨瘦如柴。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吸烟,每个人此时手中都叼着一支烟,悠悠的抽着。不时,抬起爱理不理的眼神,有一搭无一搭的问着王云:“青年,家是哪里的?姓什么?怎么这么小就出来了?”
王云有些拘谨的回答了第一、二个问题,但第三个问题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随便说了一句:“早干活早赚钱呗!”然后其他人就再也不问了,懒懒的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有的翘着二郎腿悠闲的看着黄色杂志,有的听着随身带来的小型收音机,有的则呼呼的开始睡大觉,而有的则在不停的抱怨:“妈了个蛋,这好几天都没分到活了,赚不到钱,还让不让人活了!”
看着众人迥异的样子,王云只是默默的在一旁收拾着自己的床铺,他不愿意卷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因为早听说过,同宿舍中以大欺小,或相互看着不顺眼而引起斗殴的事件很多,自己要提醒自己,尽量小心些。
收拾完毕,王云渐渐感到浑身开始燥热起来,汗水也随之浸透了衣服。狭小的空间,大家挤在一起,又没有风扇,燥热是难免的。看到大家赤条条的样子,王云只好把心一横,也把衣服脱了,只穿个大裤头,半躺在床上。
挨到晚上,男生宿舍便热闹起来,他们在夜色掩护下,纷纷端着脸盆,拿着肥皂,来到自来水笼头前,欢快淋漓的冲起凉水澡来。甚至还有一些人干脆脱光衣服,把整盆凉水从头浇下,嘴里还一个劲的叫唤着:“真他妈的舒服!”
偶尔有未结婚的女生从旁边经过,便会被男生赤条条的样子羞的无地自容,飞快的跑开了。而已结婚的女士则很平淡的扫了一眼,然后像看几块雕塑一样,漠不经心的过去了。惹得洗澡的几个男生嘴里不禁骂骂咧咧的赞叹道:“牛b啊,这才叫那个什么不乱呢?”
“坐怀不乱!”旁边的人及时补充,然后又紧接着说:“什么水平啊,以后不会说就别说,跟你老哥我多学着点!”
“我说,老哥,坐怀不乱不是坐在怀里的意思吗,可他们没坐啊!”“去去去,叨叨个啥!爱坐不坐,管我鸟事……。”
等他们洗完后,王云这才端着脸盆,把毛巾沾湿,用湿毛巾擦擦浑身的汗渍。当然,他不敢脱光身子,只是穿着裤头,光着膀子。尽管这样,有女生经过时,他还是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像受惊的鸵鸟一样,恨不能把头堆进脸盆里,只留下屁股。
晚上,是宿舍人员最集中的时候,因为大多工友都回来休息。只有个别已婚工友晚上会回家“串岗”,用宿舍其他的人的说法就是回去“交公粮”了。
对于此类话语,王云还有些懵懵懂懂,但从大家奸淫的笑容里,他还是会领悟到这其中的意思,肯定和男女之间的暧昧有关。
宿舍夜晚的声音是复合型的,有早睡的呼噜声,有睡不着觉的说话声,有听收音机声,时而还夹杂着放屁、打嗝、哈欠、挠痒痒声,让这个本不大的宿舍里百态尽出。
而此时的王云只是拿出自己的课本,静静的看着,因为他感觉只有在书里,才能使心灵沉静,才能感到,与这嘈杂的声音已然隔绝。
夜渐渐深沉,杂音也渐渐沉寂,只有窗外的树影婆娑,虫鸣蟋蟋。
在第一次异乡的土地上,在这陌生的空间里,王云揣着对未来生活的希望,伴着那份身在异乡的孤独,慢慢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