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朝风眼睁睁看着小晚和周家二老被衙门里的人带走,他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那天伙计说她带着一只沉甸甸的小包袱走的,此刻不必再怀疑,那包袱里必定就是银子和铜钱。
她做生意的本钱,不是从周家二老那里来的,或许,就是她偷来了的。然而一个姑娘家如何能轻易偷到那么多钱,难道她原本就是个……
凌朝风握紧拳头,他不相信小晚是贼。
自家店铺里的人也被惊动了,后院的伙计和住店的客人都来张望,凌朝风不得不先应对他们。
衙门里,小晚坚称银子是她在路上捡的,核对供词后,念周家二老年事已高,衙门便先将他们放了。
小晚则挨了二十大板,被丢进大牢里,等待之后的再审。
挨打的时候,第一下她还没反应过来,剧痛之后,才念咒护着屁-股。而这份痛楚让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回想她在青岭村做穆小晚那会儿,真是太扛揍,许氏曾经那么打她,她竟然都没被打死。
不过这会儿,小晚有一件事特别懊恼。盘腿坐在凌乱的稻草上,她一拍大腿,自己怎么就这么傻。
她为什么要去拿侄孙媳妇的私房钱呢,她去拿凌朝风的钱不就行了,凌朝风就算发现了,也未必会报官,可二山那一家子子孙孙,出了名的清正廉洁,几代朝廷大员下来,家产也不如一个地方芝麻官儿,侄孙媳妇攒这些私房钱,一定不容易。
小晚托着腮帮子自言自语:“失策,失策,千万别坑了周大爷和周大娘。”
第二天,来店里吃饭的客人,看到对面铺子大门紧闭,昨晚的动静他们也听说了,纷纷议论这事儿。
说二老是叫一个外乡来的小丫头给骗了,说那姑娘是个纵横江湖的神偷,诸如此类的话,越传越夸张。
有人说:“谁家不好偷,偷到丞相府头上,老丞相可是当年向皇上谏言,修改大齐律例的人,刑部就是他们家开的,不抓她抓谁。”
又有人说:“可不是吗,京城大官里,凌府最俭朴,别家里的大管事兴许都比他们有钱。她换一家偷,莫说二百两,就是两千两,只怕都不敢吭声。”
凌朝风漠然站在柜台后头,手指毫无章法地拨动算盘,忽然听得有人说:“过堂就是二十大板,那小身板子,二十板子就能要她的命了吧。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真想搂在怀里,好好给她揉揉屁-股。”
男人们一阵猥琐的大笑,又喝起酒来。
凌朝风的手停了下来,渐渐握成了拳头。
傍晚,紫苏跟着母亲来上工,在门前遇见要出门的凌朝风,紫苏开门见山地问:“你要去探视小晚吗?”
“你也知道了?”
“从街头传到街尾,想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紫苏说道,“毕竟这在咱们京城,都能算大案子了。”
“是啊,京城之治下,堂堂丞相府少了二百两银子。”凌朝风苦笑,“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偏偏去偷丞相府。”
“是小晚偷的吗?”紫苏问。
“你说呢?”凌朝风反问。
紫苏想到那晚回家路上,跑堂小哥对她说的事,心中沉了一沉,摇头:“我说不上来。”
凌朝风给她让开道,叮嘱伙计不要让客人欺负紫苏,便径自离去了。
紫苏进了门,坐到台上,缓慢优雅地擦拭琴弦,准备为客人弹奏余兴,她眼睛看不见,于是嗅觉和听觉极其敏锐,便听得两位伙计在楼梯下窃窃私语,似乎正看着自己,说着:“掌柜的怕是真的喜欢上那小晚姑娘,紫苏姑娘是没指望了。”
紫苏继续擦拭琴弦,她知道自己早就没指望,也不愿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