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对于这门婚事顺从得让人觉得古怪,又或许从未动过什么感情,一心一意只想做个好皇子好儿子,于是娶什么人都不重要,去了秋景柔未必能幸福,可也不见得就不幸,珉儿早已说服自己,别去为他操心了。
转眼就是初五,这几日宫里忙忙碌碌全为了二皇子的婚礼,自然没人去关心两位公主的心事,项元是有教养的孩子,可不会为了自己一点私心就不顾全大局,和妹妹一起帮着打点兄长的婚礼,为帝后分忧,也是她们对二哥最诚心的祝福。
这一日,宫中张灯结彩,皇帝在安泰殿设宴庆贺长子的婚礼,宴会之隆重虽不能比帝后大婚,也算是项氏皇朝开国以来,最为隆重的宴会之一,因朝贺新年而来的各国使臣,也受邀列席。
从太后到皇室宗亲,到文武大臣贵族世家,乌泱泱的人将安泰殿坐得满满当当,可盛大的婚礼之上,除了一个哥哥,新娘再没有娘家的族人,人们偷偷在底下交头接耳,上首的皇后,原是新娘本家的姑母,不知算不算是娘家的人。
再者,淑贵妃不来,她的长子成亲,人生最重大的一件事,身为生母却不列席。即便帝后都发出了邀请,是淑贵妃自己不愿来,可还是会有流言蜚语,认为是皇后暗中使绊,不许淑贵妃入京。
礼乐响起,二皇子一袭华服缓缓入殿,而他身旁的人,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皇子妃美艳无双气质非凡,完全看不出,是家道中落,幼年落魄的可怜出身。
“姐姐,嫂嫂好漂亮。”琴儿在项元耳畔低语,“王嬷嬷说,等我们出嫁的时候,礼服会比嫂嫂的更华丽,嫂嫂这一身是赶出来的,等我们出嫁的时候,皇祖母会提早一年就命人准备礼服。”
项元嗔道:“你还没及笄,就惦记这些事,不害臊。”
琴儿笑:“早晚有那一天,母后和姐姐都比我好看,我从小就想着,等我出嫁的那天,一定要比你们都好看才行。”
项元捧着妹妹的脸颊笑道:“我和母后哪儿比你好看了,我家琴儿才是天底下最美的。”
她这样说笑着,目光顺着妹妹的肩头望过去,正好瞧见底下坐着的文武大臣,而那群人中间,就有一张这些日子总纠缠在她心头的脸,曾想着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如今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是缘分,还是玩笑?
“姐姐?”妹妹察觉到姐姐神情的变化,虽然姐姐已经收回目光,她还是顺着方才的方向看过去,秋景宣好端端地坐在那儿,他的妹妹貌若天仙,他自然也是英俊非凡,更胜在那淡雅平和的气质。不过,这样的公子哥儿京城里不少,也见得多了,琴儿想象不出,为什么这个人在元州时会让姐姐觉得他了不起。
小姑娘心里一咯噔,可不是吗,云哥哥在她心里,就是了不起的,但沈云那样的男子,在这世上也并不稀奇呀。
行过礼,新娘被送去了安乐宫,太后对一双孙女道:“去陪陪你们二嫂,她初来乍到,宫里的事还不熟悉,你们向她说道说道,叫她别不自在。”
项元见母亲也点头,便领命带着妹妹跟随新娘而去,皇族里的孩子们都跟着来凑热闹,在嬷嬷们的劝说下,孩子们才散了。
此时新娘要换衣裳,等着夜里与丈夫行合卺之礼。元元和琴儿在一旁帮忙,见皇子妃脱下厚重的礼服,那身姿窈窕纤腰如束,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颦一笑温婉大方,只不过比她们姐妹年长几岁,却真真切切是女人和女孩儿的区别,元元和妹妹虽继承了母亲所有的美貌,可她们终究还是孩子。
“嫂嫂,虽然您和二哥在宫里住不过几个月,可几个月也不短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您只管说,皇兄那个人有些刻板,父皇交给他差事一分一毫都不能有差错,兴许往后为了朝务就冷落了您,您可别怪她。”项琴温柔地说着,“皇兄是很体贴的人。”
秋景柔含笑称是,只是一旁还有嬷嬷宫女们在,谨慎矜持些才好,她只是听着很少说话。
“你陪着嫂嫂,我去向皇祖母复命。”项元不知怎么,没法儿像妹妹那样去和秋景柔亲昵,见她和妹妹说得上话,便留下琴儿自己先离开了。
宫人们为公主打了灯笼,小心翼翼将她送出安乐宫,项元自己接过灯笼道:“不必跟着了,小心伺候皇子妃,一会儿二公主还要回去,你们等在这里送她。”
她说着,带着两个随行的宫女,自己掌着灯笼就往安泰殿去,然而走到半路,迎面有人从前头过来,看身形像是男子,待走近一些,最先看清了沈云,而后是边上的项浩,再有……
秋景宣就在边上,不知是谁让他们来的,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外祖母在元州城遇见的人就是秋景宣。沈云也一定知道。
项元轻轻咬着唇,眼看他们越走越近,忽然一转身,闯进了边上的树林里。惊得随行的宫女们喊着:“公主,您要往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