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那么久,总算见到一个可靠的人,可眼下前朝已完全被秦庄控制,她不敢太过激动暴露宋渊的身份,庆幸宫里如今连点灯的人都没有,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清雅把自己的灯笼熄灭,就谁也不知道她在这里了。因宋渊着一身太监服色,清雅更是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把人带回了上阳殿。
乍见宋渊,珉儿呆了呆,而后心里便热了起来,可不同于清雅,她开口问的是:“皇上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宋渊,皇上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但宋渊否认了,他惋惜地摇头道:“娘娘恕罪,臣并不知道皇上在哪里,也不知皇上是生是死。”
才出现的几分光明,瞬间黯淡,珉儿苦笑着自言自语:“是啊,不然你若能来,他为什么不回来?”而后才冷静下来问宋渊,“你怎么来的,你不是应该在西平府吗,这样跑回来,西平府不会出事吗?”
原来宋渊几天前就到京城了,自然他是隐匿了行踪秘密归来,原本碍于秦庄的军队把守着皇城他无法进得来,没想到宫里的人开始往外逃,他遇到几个太监,买下了他们的衣裳,混在给纪州大军送粮食的队伍里,想尽一切办法总算混了进来。只是一入后宫,眼看这不复往昔繁华,满目凄凉的地方,因为几乎见不到人了,反而一举一动都会十分惹眼,他又足足躲了一天一夜,才看到了掌着灯笼的云嬷嬷。
珉儿喃喃:“我还以为你会和皇上在一起,我曾幻想你们是在实行着什么大计划,现在看到你,竟不知是喜是悲。”
宋渊则冷静地说:“娘娘如此想,臣亦如是。娘娘问为何臣能放下西平府赶回来,只因早在中秋之前,皇上把臣从西平府叫去前线,叮嘱臣在西平府安排好可以随时接替臣打点一切的人,命臣随时待命。虽然万万想不到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可因皇上当时的命令,臣在得知皇上坠崖下落不明,且数日找不到任何踪迹和,就立刻佯装往前线去寻找皇上,实则秘密赶回京城来。臣以为,此时此刻,娘娘身边不能没有人。”
最后那一句,本意是正直的,可宋渊却不小心说出了他的心事,他心里一慌张,惶恐地看着皇后,好在皇后没有在意,是啊,如此艰难的情形下,谁还能在意几句话。他也努力冷静下来,继续为皇后分析眼下的情况。
“虽然皇上当时没说为什么要臣安排好人手随时待命,可若想成是为了眼下的一切,也并无不妥。”宋渊道,“此外,臣回京时,获悉有一支大军从前线撤离,原是直奔京城前来保护皇后娘娘的,可臣单枪匹马都已经到了京城数日,眼睁睁看着纪州大军把持皇城,那支军队却不见了,再者,沈哲将军会为了羌水关而不顾京城安危,这本就是很荒唐的事。这所有的事放在一起看,秦庄此刻坐在宣政殿里,很可能就是皇上早有的预谋,只是眼下唯一无法确定的,便是皇上的生死安危。”
珉儿的心已经平静了,除了得知有一支军队本该来保护自己外,其他的事她都看在眼里,她一直猜想着秦庄能闯进来,是因为皇帝为他打开了宫门,可没有证据,又见不到项晔,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仅仅是那一支军队,当初沈哲远赴羌水关时,曾交出他手中一部分兵权,那些人皇上既没有带去前线,也没有分派给其他人。”珉儿淡淡地说,“皇上很早就把那一部分兵权给了我,可你知道我身在宫中,根本无法指挥军队,但皇上却说,他们会在关键的时刻从天而降。然而眼下宫里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秦庄就差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他们始终没有出现。不论是你说的那正赶回来的军队,还是皇上留给我的人,都不见了。皇城里的守卫虽比不得边关的将士那么英勇,也不至于叫秦庄轻易闯宫,偏偏还不是他闯的,是他的手下私自的行为。所有的一切,都很奇怪,可我认为秦庄不傻,他也应该有所判断才是。”
宋渊严肃地着听皇后分析,皇后远比他想象得更冷静更稳重,他心里叹服着,目光落在珉儿隆起的肚子上,这几日他在京城里已经听闻皇后有身孕的消息,亲眼看到更是佩服不已,这样一个孱弱的女子,竟能一直撑到现在。
“娘娘相信皇上还活着?”宋渊问。
“不是相信,是他必须活着。”珉儿坚定地说,但她也接受现实,“不到亲眼见到他是生是死的那一刻,我就会当他一直都活着。”
宋渊的心好沉重,但他也冷静了下来,开始谋算之后的事该如何应对。宋渊问皇后有什么打算,珉儿道是为了能放走宫里的妃嫔给她们一条生路,她姑且许诺了秦庄,会在之后配合秦庄顺利登基,如汉献帝刘协让位曹丕一般,以幼主无能为由,将大齐的江山拱手赠与秦庄。
“自然我绝不会这么做。”珉儿神情坚毅,“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投身太液池,了结性命。”
宋渊看着皇后,在看到她说起放走宫里的妃嫔那些话时,眼眸中不由自主闪烁出的异样光芒,她仿佛并不单单是为了能挽救那些女人的性命而高兴,宋渊没敢仔细盯着看,垂下眼帘自行琢磨,忽然心里一咯噔,他隐约觉得,或许过了明天,该出现的人就该出现了。
若真是如宋渊此刻所想象的,这样的理由是不是太荒唐了,堂堂帝王,不惜为了这样的事大动干戈?
而此刻,淑贵妃带着一双皇子来了,宫人们一路报进来,珉儿便命清雅去迎接。至于宋渊,他表示自己不能留在上阳殿,他在这里一人之力挡不住秦庄的淫威,不如离开上阳殿,为皇后安排逃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