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早了,只是原以为会和你说很多话,过去的恩怨,你和皇上的冲突,没想到只是这么静静地坐了会儿。”珉儿淡然含笑,“不过也挺好的,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可将要分别,秋振宇却开口了:“五年前我带着满身血,怀揣着他的旨意,依旧以宰相的身份回到这个家里,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把脑袋摘下来抱在手里活着,每一天都觉得皇帝今天该杀我,可每一天都活下来了。没想到最后,那个人竟然大费周章,非要挑通敌叛国这一项罪名,何必呢。”
珉儿将茶具一件件收拾整齐,平静地说:“其他所有的罪名,都会显得皇上小气,皇上若爱才,贪或腐,甚至狂妄自大只手遮天,这些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计较不得。因为皇上不仅仅是要民心,还要大臣官员的心,连他自己昔日都是旧朝官员,怎么会不明白你们的心思?唯有通敌叛国,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饶恕的了。这样说,宰相大人会不会死的明白些?”
秋振宇一愣,突然仰天大笑,而后目光死死地盯着珉儿:“如果当初不把你送进宫,就绝不会有今天,对付皇帝,老夫日日夜夜谨慎小心,三年都没让他能捉到半分把柄,可你突然出现,我要对付的人又多了一个,比起皇帝挑衅我对生死的委屈,是你!一直在践踏我作为父亲的尊严。”
珉儿冷然:“所以,做人不能太自以为是,你怎么就会把自己当做是我的父亲呢,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父亲?”
秋振宇眉头紧蹙,珉儿缓缓起身了,稍稍一颔首,最基本的不分尊卑长幼的礼仪,表示她要走了。
“门外,都是你的兄弟姐妹。”秋振宇有了最后的请求。
“他们有他们的命。”奈何珉儿无情。
走出书院,阳光正浓,可是阳光底下的人一个个耷拉着脸,或有人鼓起勇气抬头看一眼皇后,可也立刻就仓皇地避开了目光。
珉儿走向三夫人,含笑问:“来搜查宰相府的人回禀,说宰相府里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富贵繁华,搜出的黄金白银和珠宝,与宰相府的门楣不相符,三夫人知道是为什么吗?”
三夫人惊得眼泪直流,她的儿子上前来,想要保护母亲,可珉儿不打她也不骂她,不过是随便问了几句话,三夫人吓得魂飞魄散,立刻结结巴巴地说:“有、有些……都放在娘家了,宰相府树大招风,人口又多,怕、怕放着不安生。”
珉儿便吩咐跟随的人:“立刻派人搜查秋夫人的娘家,不要惊吓府里的人,把属于宰相府的钱财搜回来就好。”
三夫人哇的一声哭出来,瘫倒在自己儿子的怀里,珉儿淡漠地看了一眼,她的生母曾经在这座宅子里受尽折磨,身上留下的斑驳伤痕,都是她想要活着见到自己的坚持,珉儿没办法轻易放下那份仇恨。但她不会再给这家的人增加什么报应,走到这一步是他们自己的命,她不会出手相助,也绝不会公报私仇。
珉儿往外走去,忽然一只鞋子从身后飞来,猝不及防地砸在了珉儿的腿上,侍卫们如临大敌,纷纷亮出了佩刀,冰冷的寒光让女眷们失声尖叫。
那只鞋子很小,是孩子的,大抵是珉儿的那一个侄子或侄女脚上穿的,但是孩子们已经被保护了起来,被大人牢牢地挡在身后。
珉儿捡起了鞋子,顺手递给了距离她最近的家人,命侍卫们收起佩刀,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而随着她走出去,身后哭声一片……这里所有人的人,本该都是她的家人,本该是她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的家人。
珉儿沉下心,扶着清雅的手登上了回宫的马车。
“娘娘,您要看信吗?”马车驶向皇宫,清雅掏出了秋振宇送给她的那封信。
珉儿随手接过来,本没有期待里面会写什么,看过后却笑了。
“你猜,梁若君对秋振宇说什么?”珉儿问。
“奴婢可猜不到。”清雅摇头,“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珉儿云淡风轻地说:“她问秋振宇要毒药,可以毒死我的那种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