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振宇眼中一片混沌,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他只是觉得英雄气概的皇帝,根本不会做这种事。而这些日子后宫风波四起,他总觉得皇帝是要逼梁若君投靠自己,皇帝防备他的同时,秋振宇也防备着皇帝,可没想到,皇帝竟然留了最大的一张王牌。
梁国皇后手下的人,抓获了与秋振宇私通往来的人,搜查出大量书信,也截下了最新的信函,如今以私通敌国之罪,已经把贵妃的兄长和母亲都下了大狱,并主动请求大齐皇帝协助,将两国的叛徒都揪出来,整顿朝纲。
梁国皇后认为,这不该引起两国的矛盾,毕竟涉事双方都是谋私利,并且企图颠覆彼此国家的朝纲,梁国君主该互相配合清理门户,而非彼此指责追究责任,她说服了自己的丈夫,掌控了朝堂的大局,成功地将威胁到自己儿子前程的人全力铲除。从梁若君出嫁到大齐和亲起,梁国皇后的心就一直不安,当贵妃得宠的消息传入梁国国境,皇后就不能再等,她不能给时间让梁若君站稳脚跟,让她反过来利用大齐的势力对付她们母子。
可是梁国皇后在走出这一步时,梁若君还沉迷在项晔为她编制的美梦里。
“你一直没有给贵妃递送什么要紧的消息,朕心中好不耐烦。”项晔道,“即便掌握了什么,证据也很薄弱,至于你在其他事情上犯的错,都不足以让朕摘下你的脑袋,毕竟你是旧臣,朕处理得不好,就成了暴君。唯有通敌叛国,能让那些拥戴你的人,让那些还企图相信你的百姓们,彻底抛弃你。你不正是因此有恃无恐,和朕周旋到现在?”
秋振宇胸中热血沸腾,他憋了半天,却问:“建光帝……是皇上故意透露消息,引我分心?”
项晔走向他,垂首道:“朕告诉你一个秘密。”
秋振宇双眼瞪得极大,似乎不敢去听什么秘密。
项晔道:“他早在去年年末企图逃跑时,跌落山崖摔死了,他就安葬在原先的住处,你死之前,朕会命人带你前去哀悼,哀悼你的旧主。”
秋振宇瘫坐在地上,双眼死死地盯着项晔,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皇帝了,可是五年过去了,皇帝做得每件事,都让他捉摸不透。
“来人。”项晔朗声道,“将秋相大人送回宰相府,派御林军包围宰相府,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有侍卫进来,毫不犹豫地就架起了秋振宇,而项晔则径直往宣政殿走去,走时幽幽丢下一句话:“今天要抓的人很多,天牢里放不下,等他们挪出空了,朕就送你去。”
秋振宇几乎呕血:“皇上,你要老夫死,易如反掌,何必大费周章,拖延至今?”
“朕需要一些人,为朕撑过建国初期的几年,没有你们万万不行,这五年,辛苦爱卿。”项晔傲然一笑,更道,“还要谢你,将皇后送来朕的身边。”
秋振宇浑身颤抖,若非侍卫架着,早就瘫在了地上,他很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从项晔持剑踏入宣政殿起,他就把脑袋捧在手里过日子,可他一直期望着能有反扑的机会,当联络上了梁国的故交,当勾搭上了秦庄,当他自以为是地把女儿送入皇宫……
可如今看来,真正把他推入地狱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儿,这么久,她和皇帝闹得天翻地覆,那是怎样的勇气和自信,才能豁出去,她就不怕皇帝假戏真做,真的恋上其他女人而抛下她?
他到底,生了个什么怪物?
半个时辰后,朝堂上一片混乱,根据宋渊送来的弹劾名单,在册之人一个不留全部收押,风云过去,朝堂上空了将近一半的人,可是皇帝早就准备好了新鲜的血液,来填满这些空缺。至于留下的大臣,或有扬眉吐气,或有胆战心惊,无不对皇帝敬重和畏惧,明明昨天还拉着贵妃的手你侬我侬,一派贪图安乐,一夜之间,又变回了那个踏着白骨嗜血而来君王。
消息散开,人心惶惶,玉明宫里,梁若君正在为皇帝缝制护膝,皇帝答应她重阳节前一起去郊外狩猎,她一针一线里都在幻想着与皇帝同乘一骑的浪漫,可是海珠急急忙忙跑来说:“公主,不得了了,娘娘和殿下都被皇后抓了?”
梁若君听得糊涂,问:“哪位娘娘,哪位殿下?你说二皇子?”
海珠哭道:“是您的母亲和哥哥,被皇后抓了。梁国送消息给皇上,说两国朝廷有官员私通,那边抓了现行,搜出许许多多证据,把咱们娘娘和殿下下了大狱,待这边皇上查出罪证后,就要就要……”
梁若君一针扎进手指里,血珠子突突地冒出来,可她顾不上疼,也顾不上流血,慌忙就跑出了玉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