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皇帝不在时,皇后直接称呼自己贵妃,皇帝一出现,皇后就改口了。这里头的细微差别,梁若君是分得清的,很显然皇后是故意在皇帝面前表现出对自己的友好。称呼贵妃,便是以皇后高高自居,而一声公主,则是敬重自己背后的梁国。
梁若君暗想,皇后的心思太缜密了,梁若君索性请帝后上座,向他们一同行了大礼,温顺地说道:“只愿臣妾不给皇上和皇后娘娘添麻烦,是否有礼服参加册封典礼并不重要,希望皇上和娘娘不要介怀,更对臣妾与其他妃嫔一视同仁。臣妾虽是梁国公主,但往后是大齐的妃嫔,皇上的妃嫔,侍奉君王与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才是臣妾往后一生的责任。”
珉儿笑道:“公主年纪轻轻,如此心胸气度,到底是梁国皇廷的帝女。”她笑悠悠看着项晔,“只怕皇上从此爱不释手椒房专宠,可也别独霸着公主,难得有和臣妾年纪相仿的,也叫我们姐妹多说说话。”
项晔起身去搀扶若君,挽着她的手走来,又挽着珉儿的手:“你们年纪相仿,更该能说到一出去,往后闲来作伴和和睦睦,朕就安心了。”
珉儿顺势把梁若君的手从皇帝手中拉出来,彼此双手交叠,笑悠悠道:“愿如皇上所言,我们姐妹和睦,公主也早些为皇上开枝散叶,这样大齐与梁国有了血脉交融,两国之间必定是永世相安了。”
所有的话,都客客气气冠冕堂皇,所有的话,都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皇后的一言一行,让梁若君真正感受到,中宫的万千威仪,至少过去的十八年里,皇后对她而言,仅仅是恶毒凶狠,是压在他们母女头上的大山。
有趣的是,她尚未完全了解珉儿的出身和过往,不久后若知道了,一定会感慨,其实她们的命运很相像。
离开玉明宫后,项晔自然是跟着珉儿回上阳殿,彼此携手走在长桥上,四下无人时,珉儿道:“宋渊派人向我告知了公主的身世和梁国皇廷的风貌,皇上不觉得梁若君的处境,与我从前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她是帝女,一切看起来都是体面的。”
项晔颔首:“朕早就发现了。”
珉儿道:“再者我成为了皇上的皇后,站在了赵氏曾经的立场,但梁若君依旧是妾,看见的也是她母亲看了一辈子的风景。”
项晔认同珉儿的话,而他还在回忆方才的话语,问珉儿:“朕是不是做得很刻意?”
珉儿笑道:“只怕公主是蕙质兰心的人,一眼就看穿了,所以皇上就朝着‘刻意’的方向去做,刻意的刻意,也就说得过去了。不论如何,皇上若不碰她,不让她真正成为您的女人,公主心里都会明白您对她是真是假,皇上就不要试图把她变成宠妃,变成您乐意说说心里话,乐意联合她一同来对付臣妾的就好了,做个不谈男女情爱的红颜知己,偶尔动个情拉个手,自然我也看不见。”
她一面说着,已经把目光瞟向了项晔的手,刚才又是牵手又是搀扶,可亲昵了。
项晔嗔笑:“你看什么看,难道要剁了朕的手?”
珉儿毫不客气地说:“那就请皇上,好自为之。”
项晔恨得牙痒痒:“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你不过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且等他平安生下来,朕慢慢和你算账。”
珉儿的手在皇帝胸前轻轻一撩拨,眼波婉转柔情蜜意:“还不是皇上自己宠的?”更是深情地望着项晔道,“方才有一瞬,心里特别难过,皇上若是真的那样待我了,我该怎么办?”
项晔一怔:“别胡思乱想,怎么会有那一天。”
珉儿道:“谁知道呢,真真假假,怕时间久了就分不清了。”她的手抓紧了项晔的衣襟,也许换做别的女人会说,若真有那一年,还盼着好聚好散之类的,可是珉儿却眉目庄重地敬告项晔,“绝不可以有那一天,一切都是假的,皇上若有一日假戏真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项晔哭笑不得,在她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我把这天下都给你可好,这样张狂,也不怕我怕了你?”
可见珉儿撅着嘴,等待正经的回答,项晔忙就软下心:“朕连天下都能给你,这颗心早就安在你肚子里,哪儿都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