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晔点了点头,走开几步,又折回来问珉儿:“你会不会和母后一样看待朕的冷酷?”
珉儿摇头,伸手为皇帝扶正衣襟:“我和皇上本是一样的人,英雄惜英雄。”
项晔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在珉儿额头轻轻一弹:“你算哪门子英雄?”
再离去,皇帝的背影看起来轻松多了,珉儿知道皇帝当年没有杀七岁的建光帝,他从来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又怎么会为了天下大义,连自己的弟弟都容不下,他们之间一定另有默契。即便真的到了决裂的那一步,皇帝也会手下留情。
而珉儿退回太后身边没多久,大腹便便的淑妃就被拥簇而来,毫无疑问,沈哲的离去,对她而言也是一大打击,眼下还没能把这一股势力笼络在手,难道摸也没摸一下就要失去吗?
淑妃既然和太后站在同一边,珉儿就被对立了,太后挽着淑妃的手道:“你那妹妹要跟着爬山涉水,去羌水关那不毛之地生儿育女,她那么柔弱的身子,如何吃得消。”
珉儿默默地退了出去,接过宫女送来的汤药,为太后将药渣滤尽,并不去理会太后的诉苦,而太后见珉儿不理她,也就把淑妃的手松开了。
她知道淑妃改变不了什么,这世上从来就没几个人能让皇帝改变主意,秋珉儿算是特例,可她的心却全都在皇帝身上。
淑妃忧心忡忡地问太后:“真的不能把云裳留下吗,好歹留下云裳,沈哲还能想着回来,把家都搬走了,他……”
太后眉心紧蹙,捂着心口道:“我操碎了心,他们也不会理会的。”
珉儿在门外听着,命宫女把汤药送进去,没来由的,想起了在护国寺时,宋渊对她说的话。皇帝以绝对的武力和权威治理天下,是不长久的,皇帝必然自己也早有觉悟,所以他才要开始改变。
丈夫脚下的每一步路都不知会通往何处,而她该做的,是陪在他身边勇往直前。
不久后,淑妃出来了,再两个月就要生产的人,肚子里好像塞了两个枕头那么大,没有经验的珉儿觉得一定会行动不便,但淑妃看起来还挺好的,只是此刻气色不好,为了她堂妹的事担心。
“身体还好吧?”珉儿问。
“是,多谢娘娘关心。”淑妃垂着眼帘,忽然抬起头看着皇后,可到底少了几分气魄,欲言又止。
珉儿则看透她的心思,自然此刻事情摆在眼前,淑妃想什么本就容易猜,她神情严肃地说:“沈哲和云裳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太后这儿唠叨几句,且听一听便罢,不要煽风点火,不要乱出主意,最好是这些天别再来长寿宫,你在安乐宫安胎就好。”
淑妃心里一闷,想说的话硬生生咽下了,不过她也该习惯了,皇后不是一贯如此吗,她的行事风格,其实和皇帝一模一样。
好在沣儿还小,腹中的胎儿也才将要出生,如何影响储君之位,且要等十来年后,这十来年,皇帝和沈哲之间的问题,也足够弄明白了。让若沈哲真的不被皇帝所容,她也无能为力,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该去寻求更多的帮助。
“是。”淑妃忍气吞声地答应下,扶着尔珍的手走了。
三日后,皇帝正式下旨,接受了沈哲的请求,但并没有接收他手下全部兵马,抽调二十万重新编制,剩余的全部由沈哲带往羌水关,要在两年内,在南蛮割让给大齐的土地上,建立新的边城。
太后为此伤心欲绝,舍不下侄儿去边疆受苦,磨了许久,最终也只求得让沈哲在京城度过中秋后,再离开京城。而中秋就在眼前,这一次淑妃待产不得张罗,偏偏太后要为侄儿举行盛大的宴会践行,林昭仪和孙修容不敢接,珉儿只能亲自张罗,而她善于用人,不如淑妃那般喜欢亲力亲为,不同的行事风格下,也照样办起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宰相府族人受邀列席,赵氏随秋振宇进宫时,秋振宇叮嘱她:“这一次,务必要从王婕妤身上打探出线索,大皇子是不是孽种,要有个定论才好。”
赵氏犹豫:“只怕皇后派人盯着我。”
秋振宇却冷笑:“盯着你又如何,她会想到这种事吗,而你不觉得,王氏也很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