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连连摇头:“小姐出身高贵,岂是奴婢能比的。”
秦文月幽幽念道:“出身高贵?”但她没继续这个话题,打量着锦绣还算清丽漂亮的眼眉,一改在宫里乖巧柔顺的模样,颇有主子的威严,问道,“你是不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自然,绝不是要你性命的事,一定是好事。”
锦绣却道:“小姐要奴婢的命,也只管拿去。”
秦文月摸摸她的脑袋:“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先去歇着吧,身上都冻僵了,你放心,跟着我一定不会受委屈。”
见锦绣磕了头又退下,秦文月望着即将昏暗的天色,掐着手指计算,她的信应该已经送到纪州了。
千里之外的纪州,皇帝与太后的故乡,日落要比京城晚些,这会儿天色还敞亮着,秦庄从军营归来,王府门前聚集了不少人,她的妻子见丈夫回来,忙迎上来说:“王爷,这老太太死活不肯走,坐在门前拿着把刀抵着脖子,说是谁靠近她,她就自尽。这都僵持了一个时辰,那么冷的天,她再坐下去,该冻死了。”
秦庄翻身下马,威风凛凛地走来,家里的仆人都散开了,便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坐在石狮子下,骨瘦如柴的手握着一把切菜的刀,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旁边有人道:“老太太,这是我家王爷,你不是要见我家王爷?”
老妇哐的一下丢了手里的刀,颤巍巍爬在秦庄脚下,哭道:“大老爷,仗都打完了,我的儿子为什么还不回家,我等了他八年了,再不回来,我就看不到他了。”
远处有老百姓围观,虽然不得靠近,难免有眼尖的人,秦庄这几年在纪州城颇有名望,不能叫一个老太婆坏了他的名声,心里虽然不耐烦,还是伸手把老太太搀扶起来,吩咐下人:“先带人进去好吃好喝照顾着,我忙完手里的事再来见她。”对那老太太则道,“你有什么话,一会儿进屋子再说。”
秦庄向夫人使了眼色,众人立刻把人送进了门,秦庄朝远处围观的百姓瞟了一眼,便仿若无事地走了。
不久后,秦夫人来找丈夫,夫人倒是心善,见不得老太太那么可怜,主动去问了缘故,这会儿正说道:“他的儿子当年随皇上出征后,再也没有回来。”
秦庄道:“名姓旗号可知道?”
秦夫人道:“老太太知道,还去军营问过,可如今纪州大军已经重新编制,哪里查到的她要找的儿子。”
秦庄随口道:“你看着办,别叫她去外头闹事,瞧着也是行将就木的人,就养一阵子罢了。”可是不经意地抬头,见妻子手里拿着一块布,上头写着旗号,秦夫人说是老太太托人写了,她好拿着去问的,秦庄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你怎么不告诉我,是这个旗号。”
秦夫人愣了愣,秦庄道:“这是皇上的亲兵,他们自然查不到了。”他口中念念有词,“皇上的亲兵……死了的都已追授功勋福泽家人,没死的如今都在军中有一席之地,这老太的儿子为何会不回家?”
秦夫人见丈夫来了兴致,把自己猜的说道:“王爷,会不会是个逃兵?”
秦庄计上心头,但立刻严肃地说:“军机大事,不可儿戏,你不要再随便提起,看好了那老太太,别叫人接近她。”
不知为何,秦庄觉得这里头有文章可作,他更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若失踪的人真的是皇帝的亲兵,当时的事情就值得追究。照规矩,若是逃兵,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回或是就地正法,这是为了约束其他人,掐灭任何人想要临阵脱逃的念头。
皇帝当时,难道放过了这个逃兵?
而秦夫人走了不久,又折回来,自责道:“被老太太一闹,我竟然把要紧事忘了。王爷,文月送信来了,送信的人不见您不肯拿出来,正在门房歇着呢。”
秦庄眼神一亮:“赶紧带来,文月的信我等了好久了。”
秦夫人匆匆而去,不久一个风尘仆仆的人被带来,谨慎地将小姐的信函递给秦庄,秦庄屏退了所有人,展开了妹妹的信。越看唇边的笑容越冷,而后便随手把信焚在炭炉中,阴冷地说着:“到底是我秦家的儿女。”
但他眼前,掠过沈哲的面容,分别多年,秦庄不知沈哲的深浅,他如今像个温润的公子哥,可越是这样,越看不透。
“哲儿,同样是表兄,你可愿意随我?”秦庄自言自语,一时想到要给妹妹写什么回信,立刻坐到了桌边奋笔疾书。
京城皇宫里,天色已黑,王婕妤站在书房外头,见儿子从里头出来,她笑悠悠地说:“泓儿,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