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顶山作为豫省最大的煤炭产地,在整个中国都赫赫有名,虽然它不像山西煤炭那样蕴藏丰富,不过却足够一个省的挖掘和利用。
陈天朗带着人马初到贵地,第一感觉就是平顶山和南都差不多少,至少在城市建设上差不多。而这也是很多工业城市和矿业城市的通病,藏富于民,本身城市建设却一点起色。
比如未来煤炭黄金十年的山西煤老板们,一个个家财万贯,整个山西却还是破旧不堪,甚至于因为挖煤搞得空气污染严重,大马路上全都黑黑的煤灰。整个山西看起来就像是老太太用臭了的裹脚布。直到政府部门深刻反省之后,山西的状况才有所改善,城建方面,空气污染整治方面大有起色,成为一颗从煤炭中脱颖而出的明珠。而这样的代价就是---关闭了上百家私人矿区,以及政府矿区。
再看眼前的平顶山,远没有未来那样繁荣,大马路上也是冷冷清清,一座干巴巴的大桥横跨在一条大河上面,大桥的路面已经起皮,部分地方还坑坑洼洼,时不时有骡车赶着经过,还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偶尔有一辆轿车或者摩托,大部分的时候地动山摇,过去的是装满了煤炭的大货车。
对于平顶山,陈天朗一直都有个错觉,那就是把古典名著《西游记》中金角银角大王所在的“平顶山”和这个平顶山弄混。怀疑当年唐僧去西天取经,是不是经过这里,孙悟空是不是被这平顶山镇压过。
现在长大了,这种错觉依旧存在。
过了这座平顶山大桥,到了对面就等于是进了平顶山的市区,与郊区相比,市区多少有些人气。
九十年代初的平顶山和很多四线城市一样,聚集最多的是来城里赶集的农民,全都穿着统一的军绿色衣服,裤腿卷的老高,要么赶着马车,要么挑着担子,他们兴致勃勃地用卖鸡蛋的钱,卖菜的钱,卖猪仔,羊仔的钱,围在那些买卖漂亮衣服的货摊前,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衣服。
当然,大多数老少爷们是不会买自己衣服穿的,他们一年四季就那么一两件,穿来穿去穿破为止,因为是男人,不需要打扮,他们买的衣服都是给自己婆娘或者子女穿的。
一个粗鄙的壮汉挑着挑担,挑担的一头放着猪仔,另一头装着一个流鼻涕的小孩,小孩在玩具摊前抓着一把塑料枪不肯走。那塑料枪装了电池会呜呜响,还会放光。鼻涕小孩喜欢的不得了。
卖玩具的老板趁机对那粗鄙汉子说,“大哥,来趟城里不容易,你就给孩子买一把吧,一把才八毛钱,多便宜!”
粗鄙汉子心疼那八毛钱,八毛钱在他们乡下够买六斤化肥,种三分玉米地了。
另一头,一个穿着花棉袄的中年妇女推着自行车,车把前头坐着一个小女孩,车后头带着一个小男孩,她们在看摆摊出来的童装。女人看上了那套男童穿的小军装,听那卖衣服的摊主说买一套这样衣服,还送一顶红军帽,就是那种绿色的有五角星的小帽子。
可是女人看了看坐在车把前面的女儿,女儿的小棉袄已经破的不像样,棉絮都露出来了,在家里自己公公婆婆重男轻女,从不把女儿当人看,吃的是最差的,穿的也是最差的。
中年妇女犹豫着,兜里钱不多,要不要先给女儿买一套新衣服穿,那件黑色绣花的小袄也蛮好看的。
当知道妈妈不给自己买小军装,要给姐姐买小袄时,小男孩就在车后头哇哇大哭起来。
中年妇女怎么劝都不管用,最后一巴掌打过去,小男孩却哭的更厉害了。这时候作为小姐姐,那个小女孩说自己有衣服穿,不要新衣服了,还是给弟弟买一套吧。
中年妇女叹了一口气,小男孩却破涕为笑。
在这样的农贸市场上,这样的情景多不胜数,买卖衣服鞋子的,和买卖鸡蛋,茶叶的全都挤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通俗的大集市。
而陈天朗带着何强,丁鹏,牛欢喜以及白斯文,就在这样的大农贸市场上转悠着。
何强他们四个不明白陈天朗为什么要在这里“瞎转悠”,既然要开拓煤炭市场,不是该去煤矿上看看吗,干嘛要来这种地方。
其实很简单,作为过来人,陈天朗却是学过经济论的,明白要想彻底了解一个地方的经济状况和发展状况,最好的地方就是进行产品交易的集市。
在何强他们看来,转了一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除了农民日子过的还紧巴巴,卖东西的都太抠门之外,一无所获。
陈天朗看到的却是平顶山的农业发展比重还是偏大,作为煤炭产地,工业发展竟然还不如农业,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煤炭的开采还有很大的空间可以挖掘,说明了自己有机可趁,有很大的希望能够在平砀山的煤炭产业上分一杯羹。
知微见著,这才是经济学理论的重点。
心里有数了以后,陈天朗这才带着四人离开了这大的农贸市场,没了吵闹,没了聒噪,耳边清静起来。
天气虽然还有点冷,但是走了这么久,大家也都出了汗,再被风这么一吹,背后贴着衣服不禁冷飕飕的。
陈天朗就说找个地方先住下,看看周围有没有好的旅馆。
四个跟班也没计较这些,打出来时他们就知道这次出门不是旅游耍乐,想要住星级酒店,吃海参鱼肚估计是没戏了。
为了节省经费,四人最后选择的地方是一家私营的个人旅馆,门面看着挺气派,卫生条件也不错,最主要的是提供热水,可以洗澡。
这年头,对于很多人来说每天洗澡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但是作为过来人陈天朗却是一天不洗澡就浑身痒痒。准确地说,他有洁癖,容不得身上脏兮兮的。
正因为如此,这家旅馆要比一般旅馆一晚上房费贵上三两块,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