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极不情愿的回了句:“你好。”紧紧缠着郑方的胳膊:“老公,我们快点儿用餐吧,妈催着我们快回去呢。”
郑方看着顾浅云不说话。
顾浅云拿起手提包说:“不打扰你们用餐了,我先走了。”
她姿态优雅的走出去,一路不回头的走出去。
其实她早就知道郑方已经结婚了,只是不知道那女人长什么样子。看来不是a城人,以前没有见到过。也或许是见过的,不过已经忘记了。
季江影给顾佳买了很多礼物,还有漂亮的新衣服,哄着小姑娘咯咯的笑。
一见到顾浅云,甜着嗓音说:“妈妈,姨夫给我买了好多好东西。”
顾浅云看了看:“哇,真好。”又对季江影说:“太破费了,买这么多东西。”
“没事,小孩子高兴就好。”季江影靠到车身上,问她:“我抽一根烟可以吗?”
“抽吧。”
季江影眯起眸子将烟点着,吐了一口烟圈悠悠说:“很抱歉,没想到会碰到郑方。”
顾浅云说:“没什么,都过去了,又不是仇人,见面也是早晚的事。毕竟他是佳佳的爸爸,也没打算让孩子不认他。”
季江影若有似无的钩了下唇角:“敢不敢再勇敢一点儿?”
顾浅云怔愣的看着他。
季江影弹掉一截烟灰说:“我公司缺一个经理,近期要负责的项目就是与新成的合作,如果你想来,我可以跟人事部打声招呼。”他眯起眸子淡淡说:“别逃了,孩子比大人更需要稳定。”
顾浅云几乎一下就被他说得热泪盈眶,许多年前是这个人在对顾家伸出援助之手,许多年后依旧是这样。
她知道他的良苦用意。
是啊,逃避永远不是办法,这里才是她的家。
于是她逼迫自己勇敢起来,努力变得坚韧,即便付出超过常人几倍的汗水,也要将自己打磨成一颗发光又璀璨的珍珠。工作要做到最好,处事干脆干练,不断学习充电,哪里不懂,马上就去查去问。
在季江影的一手打造下,短短几个月她就变得不同,发髻端庄,着装优雅,七寸高跟鞋穿梭与无形硝烟迷漫的职场间,从容应对。
难得休息,带着顾佳去逛商场的时候很不巧的碰到了方芳。
两人的身份见了面多少有些尴尬,难怪方芳这样不友好。由其不当着郑方的面,说话更是尖酸刻薄。
哼了声:“顾浅云,别以为让你的孩子去郑家转一转,逗得老太太他们都欢心,你就能得到什么。说到底我才是郑家的女主人,你早就已经被扫地出门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休想利用孩子得到一丁半点儿。你这样的女人,看到就让人反胃……”
她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将这段时间的不满通通倒出来了。
以为郑夫人将孩子接回郑家去吃几次饭是她暗中捣的鬼。
可是这个女人也真了不得,每次郑方或者郑夫人来接顾佳,她都跟着一副热切的模样,对她也是有说有笑,还表示自己多喜欢顾佳,每次都是抢着抱上车。转首竟是这样的一副嘴脸,难堪的话都被她给说尽了。
顾浅云微微一笑:“你这是恼羞成怒么?我是不是可以想成,这是弱势群体才会有的嫉妒表现?你不是看到我就反胃,你是憎恶自己在郑家呆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孩子,轻而易举就能将人哄得开心。我告诉你为什么吧,因为这个孩子是郑家的血脉,郑方的孩子,他们没有理由不疼她。而你这个正牌的女主人其实和我这个反胃的人没有什么区别,许多年前我也理所应当的觉得自己是郑家的女主人。”
她领着顾佳转首离去。
听到方芳气得在背后直跺脚。
经过大家一番努力,不枉几个月来的辛苦加班,和新成的合作终于顺利达成。
为了庆祝这一次两集团的顺利合作,刻意举办了一场酒会。
顾浅云做为季江影的女伴出席,一身洁白如玉的曳地礼服,勾勒纤侬有致的身型,脖颈间只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发髻间一顶小小的皇冠,也是唯一的发饰。一颦一笑却足以动人心弦。更主要的是今天她是做为季江影的女伴出席,轻挽着他的手臂出场,就是最大的面子。到如今她完全可以自信的扬起头来,对着每一个人微笑。
多少人在背后说这个女人是浴火重生,华丽回归了,比以前要光彩夺目得多。都说这是郑方的损失,弃了一颗珍宝,捡回一粒砂,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顾浅云压低声音:“二少,谢谢你。”
季江影莞尔:“谢我什么,是你华丽蜕变了,没我什么事。”
顾浅云忍不住笑:“看来,我不愁给佳佳找一个爸爸了。”
“只管瞪起眼睛挑,接下来排队追求你的男人会很多。”
郑方和方芳迎面走来。
方芳又是温婉的一脸笑,伪装得有模有样。
顾浅云开始觉得她可悲又可怜,愚昧的程度竟然像当年的自己。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最知道,却要装出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郑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顾浅云,跟季江影握手打招呼。
镁光灯不停闪烁,任谁都不会放弃这一幕,新欢旧爱的戏码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有让人津津乐道的本事。
最后郑方的目光终于可以明正言顺落到顾浅云的身上,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钟。伸出手来:“顾经理,辛苦了。”
顾浅云香衣鬓影,笑的十分得体。
“不辛苦,应该的。”
郑方握着那一只手,仿佛是恍了一下神,迟缓的放开。
整个酒会华丽异常,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每一个人都在自在的谈笑风声。
郑方只觉得透不过气来,跑出去抽烟。看到顾浅云竟也站在露天阳台上,扶着栏杆看城市的灯火霓虹。那灯光落到她的身上,依稀是一身的华彩,似从天上来。这一刻郑方由心底里觉出她的遥远,宛如隔了一光年,他不是他了,她也不是她了。无论他再怎么努力的伸出手,依旧只是触及不到她。
七年以后,他终于是懂得了,不是释怀,是懂得。懂得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纵使……他一刻也没有忘记过她。
顾浅云觉察到身后有人,转过身来,看到他面色从容。
“郑总,你怎么出来了?”
郑方走过来,喝了酒,微熏。所以微微的笑着,仿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靠到栏杆上点着一根烟,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么?”
他问过的,早在顾浅云回来后他们的第一次碰面他就已经问过了。
“郑总,我很好。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
“是啊,我已经问过了。”郑方目视不知明某处悠悠感叹,他是问过了,可是他仍想问,这些年他都想问她。想问她过得好不好……
积攒下来的,不多问几次,只怕积郁在心中会成殇。
他终于肯看她一眼,垂下眼睑说:“浅云,对不起。”
顾浅云扬起嘴角:“都过去了,我已经忘记了。而且谢谢你操办了浅浅的葬礼,听说这些年你每年都会去祭拜我的爸妈,我很感谢。”
所以她愿意让顾佳认下他这个爸爸,时不时回郑家看一看,左右郑家的人都很喜欢顾佳,疼宠的不得了。季江然说得对,小孩子要在关爱中长大才能长得更好。
郑方指腹用力,将燃着的烟火攥紧指掌中,他有一种冲想,想伸出手来抱一抱她。用力的拥抱她一下,或许许多年来的宿命也就清了。
其实人与人缘分浅薄,挥霍完了,就再也寻不回。
最后却只是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不想再婚,没想过再娶谁,是我妈病了,拿性命来威胁我……”他转身去看静寂又斑斓的夜空,唇角蓦然浮出一丝冷笑,仿佛是诡异的快意:“只是到现在她还没有给郑家生下孩子,永远不可能生下。”
远处一束烟火骤然盛开在天际,将整面天空映染得色彩斑斓,同时照亮人的眉眼,绚烂生花。那眉眼间的光彩,似从不曾这样明亮过。
错过的时光里,仿佛又看到一个人最好的年华。岁月不是喧嚣而过后的许多年,我们依旧只是那个眉眼青涩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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