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浅脖子上添了几道显眼的痕迹,深色的指印狰狞得吓人。
喘息得太过用力,胸腔内生涩的疼起来,把肺都要撕裂开了。
好在最后没事。
可是安子析的情况不乐观,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处昏迷状态,一下打到太阳穴上,那样脆弱致命的地方,没能致命已算得上奇迹了。
顾浅浅听到之后惊恐不已,她预想中的结果不该是那样的,她只想要了安子析的命。
如果到最后安子析相安无事,季江然一定不会帮她顺利脱罪了。那样一来,她就得背负上故意杀人的罪名一辈子。
顾浅浅有些沉不住气,毕竟年纪小,事情稍一偏轨就心神不宁,乱了方寸。
季江然时刻注意这边的动静,有个风吹草动自然知道。
事态一出,律师及时出面。
顿时稳住顾浅浅的神思,打架斗殴事件监狱一定会彻查,只要她一口咬定击打安子析那一下是慌乱无错时的正当防卫。至于是否防卫过当,律师铁齿钢牙,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再加上私下运作,一定不会有事。
前提是,只要安子析从此不能开口说话。
顾浅浅掌心里全是汗,发生那些事情她也吓得不清,差一点儿就被安子析掐死了。
现在又担心安子析是否会醒来,颤着声音说:“那段存的案子,二少想出办法了吧?我很快就能出去了对不对?”
律师只说:“二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
顾浅浅怔愣的不说话,她也说不明白了,脑袋里乱哄哄的,根本什么都想不清楚。当晚季江然跟她说的就是,只要她用这个正当防卫的借口名正言顺除掉安子析,又不祸水东引的话。那么段存的这个案子他就会帮她澄清。她当时是怕的,知道只要警方一知道那些安眠片是她的,一定百口莫辩,根本就说不清楚。
没办法不答应他,否则季江然出了那扇门就立刻报案,到时她唯有一死。莫不如寄希望于他,虽然知道季江然阴险狡诈,可是他实力强大。若是她自己,就只能等死了。
别无选择,命脉在季江然的手里攥着呢,而且死死的。顾浅浅再怕,心里再没底,还是只能一心选择相信他。
相关人员很快问到她的头上来,顾浅浅头脑中快速转动,就按着季江然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些。一口咬定是安子析想要致她于死地,当时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她打那一下,只是无意识的防卫,根本不知道打哪儿了。
至于后果会怎样,她更是没想到。
最后顾浅浅哭起来,仿佛真的被吓坏了。
问到发生争执的原因时,顾浅浅哽咽着说:“我和安子析以前就有过节,她以前找人陷害过我,害得我流产……我一生气,就揭发了她的罪行,将她所做的坏事说了出来,不过我没有编造谎言陷害她,我说的都是事实。可是她怀恨在心,一直找不到机会报复。没想到在这里又碰上了,我本来就害怕她,那时候没有人她就把我拦下了,先是给了我一巴掌,我恼了就骂了她一句,接着她就上来掐住我的脖子……”
顾浅浅泪眼婆娑的说完,两人的过节不是编造的,有据可寻,只要调查一下就会明了。
所以事端的开启一定不存在问题,更不会有违和感。季江然一早就说了,没有人比顾浅浅更合适,这一把枪简直就是为安子析量身打造的。
安家接到消息之后,立刻傻眼了,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没有比段时间更感觉顺风顺水的了。一心盼望着安子析能有机会减刑,不想竟出现这样的事情。
在他们接到通知的时候,安子析还没有醒来,而且状况很不好。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第一时间通知家属。
安桐慌的在客厅里打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终于想起来,先给段家打个电话。
是段老爷子接的,态度再不像之前,接起来就明显的不耐烦。
安桐说:“段兄啊,这回还得请你帮忙,子析出事了……”
不用他说完,段老爷子打断他的话。
“我们段家跟你们安家势不两立,以后安子析是死是活跟我们段家没有半点儿关系。段存就是死在你们安家人的手里,别以为一直以来我不说,你们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们对段存做了什么自已心里该清楚,还有什么脸让我们段家为安子析做这做那。你们安家和安子析之所以有今天,全是你们的报应。”
说完,“啪!”一声将电话挂断了。
好了,从此以后再不用对着安家那些讨厌的人强颜欢笑,极力装出友好的模样。几个月的隐忍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天,现在一切都好了,段家的骨肉抱回来了,安子析也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段老爷子觉得段存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怜惜。按着当初他和季江然达成的共识,只要段家暂时稳住安子析不让她有机会狗急跳墙,兴风作浪,到最后会让安子析拿命来偿她以前欠下的债。
安桐立在当处傻眼,怔愣的回不过神来。不知道段家怎么忽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渐渐的想明白,顿时痛心疾首!一直以来都太顺利,也太风平浪静了。季家偃旗息鼓的时候,而段家又太过和善。现在想起来,这一切分明就不正常,当时只为沉浸在平息患祸的喜悦中,一时之间冲昏头脑,什么都来不及想,以至于掉以经心。
安桐彻底绝望起来,认识到这个致命的错误。越发觉得安子析这一回的事故绝对不是意外,想明白了,反倒更加灰心挫败起来。
分明是个陷阱,而他们正中敌人下怀,掉下去了,想爬出来,谈何容易。
安夫人问他:“子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在这里傻坐着,不是说要给段家打电话吗?”
安桐颤巍巍:“没用了,什么都没用了……”
安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坐下来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明白一点儿,到底什么意思?”见安桐只是不吭声,急得吼起来:“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
安桐无望的叹气:“我们被算计了,这一切都是别人给我们设下的圈套……我们怎么就这样傻啊,这么傻……”
他吵着自己真是老糊涂了,把事情的原尾说给她听。
安夫人气急败坏:“段家太不是东西了,卑鄙小人,不行,我要去把安安要回来。”
安桐拦也没拦住,她打车去段家。
段夫人在客厅里等着她,就料到她会来。见她气势汹汹的走进来,惬意的抿了一口茶水。
“怎么?你今天像只疯狗一样是来咬人的么?我告诉你,安子析那是恶人有恶报,以命抵命,她坏事做尽,那样死了,真是便宜她。”
安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段夫人骂:“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我没想到你们段家那么阴险。”
段夫人倏地站起身:“我们段家阴险?你们安家不阴险,挑拨别人的关系?你们安家不阴险,生孩子这种事也能拿出来当骗人的利器?你们安家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怎么还有脸来我们段家闹?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安家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眼见报应就来了,安子析机关算尽,没想到老天会看不过去吧。”
安夫人呼呼的喘气,跟她吵是没力气。现在段家正得意,而安家失利,段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堵到她的心口上去。再嚷嚷下去,她真的会被气死。
指着她:“你把安安还给我们,那是子析的孩子,跟你们段家没有任何关系。”
段夫人冷笑:“你做梦呢吧?我明确告诉你吧,心语早就带着安安去国外了,这辈子你们别想再找到他。”而且拿着段存遗留的发连亲子鉴定都已经做过了,一切到了今天简直天衣无缝。冷冷的笑着,叫下人将她赶出去。
安夫人没走几步,忽然蹲下身心口剧烈疼痛。安桐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被算计了,以为阴霾散尽的时候,不过只是表面上的平静,其实更大的一股阴云正在汇集,眼见这就来了。一时间之间竟然让人难以招架,又没有回旋之力。
顾浅云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号码,把电话打了过来。
那时候顾浅凝正在房间睡觉,卧房里的电话线早就拔掉了,下人去楼上叫她。
顾浅凝一听是顾浅凝,问她:“有什么事吗?”
顾浅云兴冲冲的说:“浅凝,谢谢你,我知道要不是你,二少也不会帮浅浅。律师找到新的证据了,要帮浅浅申请再审,这一回浅浅可能就没事了。而且……浅浅把安子析打了,律师肯据理以争帮她开脱,我知道都是看着二少的面。谢谢你一开始为浅浅请这么好的律师……”
顾浅凝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本来睡得很沉,忽然被叫起来头脑转动缓慢。而顾浅云情绪激动,吐字越发的快。
半晌:“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浅云倒不说了,只道:“浅凝,不管怎么说,真的很谢谢你,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顾浅凝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按了按太阳穴,迷糊的不得了。仍旧只是困,就连顾浅云也听出她没有睡醒,之前就听下人说她在睡觉。最后说了一句:“那浅凝,我们改天见面聊,我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一挂断,顾浅凝坐到沙发上。
下人问她:“夫人,你要喝点什么?”
“茶吧。”
被吵醒了,再喝上一盏茶,彻底没了睡意。
在客厅中坐了一会儿,想起来问日期,下人告诉她之后,起身去楼上换衣服准备出门。
提前没打一声招呼,直接来东帝了。
前台看到她,微笑着打招呼。
顾浅凝直接说:“你们季总在上面吧,不用打电话了,我直接上去。”
无论什么时候她的气场总是强大,笑一笑,兀自上去了。
电梯门打开,第一眼总是最先看到秘书中正不阿的一张脸。
一定已经打过电话汇报过她上来了。
顾浅凝问他:“你们季总在吧?”
秘书笑笑:“在,夫人请。”
顾浅凝过来,季江然明显很意外。最近她似乎很粘他,有的时候会主动让下人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如果他不回去,天数多了,她就会找上来。
这一次的时间更短。
季江然捏着笔的手指一紧,淡淡问她:“你怎么来了?”
顾浅凝笑着说:“我想你了!”
季江然嘴角一抿,不高兴似的。
男人一定十分讨厌女人有事没事跟到公司里来,觉得这样很无理取闹。别人看到了,背后免不了说三道四。
由其顾浅凝现在还挺着个肚子,说得多难听的都有。再漂亮,以前再得宠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怕了。季江然新宠不断,定感危机四伏,就像宋小唯说的那样。所以时不时搞突击,实则只是为了查季江然的岗。
所以季江然那张脸变得多冷淡,顾浅凝都能理解。就算那些流言蜚语不钻进他的耳朵里,他也不难想象。
只有顾浅凝,跟没事人一样。她从来都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似一心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外面何其纷扰,只要她高兴。
她已经走过来,立在办公桌前看他。
“季江然,你那是什么表情?想不想我?”
季江然将笔摔到桌面上,很大响。
“顾浅凝你什么意思?你没病吧?你突然跑来,到底想干什么?”
顾浅凝微微的笑着,足尖点起一点儿,凑近他:“我不是说了,我想你了,很想,很想。所以我就来看看。”看他讽刺性的眯起眼,她也学着他的样子眯起来:“你以为我是来突击查岗?”
看到季江然不说话,她接着说:“我没傻到要来办公室抓奸,你是东帝总裁,脑子又不是空的,再明目张胆也不会当着全公司的面搞到办公室里来。”
季江然冷笑,一字一句:“顾浅凝,你错了,你实在太不了解我了。”
是啊,她实在太不了解他了!
就连顾浅凝自己都嘲讽起自己来,这一回她真的判断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季江然是什么人?腥风血雨他都敢掀起来,何况只是一个女人,他本来就是万花丛中过的公子哥。她不是一天认识他,怎么就傻到真的相信他娶了她就会从良。
顾浅凝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痴人说梦。
她被季江然揪着胳膊拖出去,然后他站在门口大声的叫秘书:“把她送下去,以后不要让人随随便便上来。”手臂一松,门板已经被他大力关上。
顾浅凝当场被哄出来,的确有些狼狈。
好在她脸皮厚,没哭没闹,安安静静的下楼。
从东帝大厦里出来,她没有直接离开。在东帝广场的喷水池边坐下来。下午的阳光浓烈,从里面看着觉得是暖的。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最知道,其实那时候的风很冷。冷硬的寒风溜着人的骨头缝,穿多少都感觉单薄,竟像冷进骨头里,连心都一起寒透了,忍不住打着颤。
冬风将顾浅凝的头发吹散了,被她缕顺之后挽到耳后去,呼啦啦的一阵吹来,还乱七八糟的。
抬起头向上看,能看到季江然所在的那一层,只是太遥远,这个时候没有灯光,所以窗子千篇一律,看的并不清析。
甚至盯得时间久了,就会有一丝错乱,哪一扇窗里才有他?
其实本没有多远,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的距离。有一天,她竟然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