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易将筷子放下,拍出响。他这种受过良好家教的世家子敢在饭桌上摔打只怕还是头一次,由其当着薄东胜的面。
薄东胜刻意看他。
薄云易已经抬起头说话:“为什么不来?以后要来的时间还多着呢,你不来我去找你。”
呈梅低声训斥他:“云易,像什么样子。”
薄云易已经站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上官小小跟着站起来:“我去看看他。”
呈梅叫住她:“小小,你接着吃,不用管他,脾气越来越大了,不像话。”
顾浅凝坐在那里没说话,这时候她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直到吃过饭上楼,看到薄云易在尽头的阳台上吹冷风,阳台是露天的,冬风呼啸。将他的发线吹起来,看到修指间的烟火也是零星的一点,像远山孤火。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叼到嘴里,吐出的烟圈跟霜花一样。
顾浅凝无声无息的走过去,靠到栏杆上。没看他:“你真想在你妈妈那里争取什么,针尖对麦芒一定不是最好的办法,只会将矛盾激化,将你的她推得更远。没有家人祝福的婚姻很难得到幸福。”
薄云易看了她一眼:“怎么?叮嘱的话一说完,就老死不相往来?”
顾浅凝笑了笑:“女人一定比男人更了解女人。”
“你这样算什么?”薄云易眯着眸子看她。
顾浅凝盯着远处,如果人能看破乾坤,一眼万年,只怕薄云易一辈子都不想认得她。不过生活没有假如,认得了就是认得了。的形同陌路和压根就是两码事,就像发生过的事情永远没办法当它没有发生过。
她撑着额头想,他遇到她似真的糟糕透顶。如果她的命足够长,薄云易有一天能撑着一张笑脸,有微生的暖意,对她说原来也不是太糟……年华扯破,也算两清了。
不过那时定然世事两茫茫,朱颜改,一切浮光略影,都成了支离破碎的片断。
拍拍他的肩膀:“别较真了,你就把我当成天桥算命的,你的缘分注定不会是在我这里。”
薄云易面无表情,以为下一秒他就会火起来。这两天他的火气总是特别大。可是没有,眉峰一蹙,笑起来,露出八颗牙齿,是他的招牌笑意。
“穆晓黧,我想明白了。你不是勇敢,你是太怕了,什么都不相信。不相信没关系。我有足够的时间让你相信许多美好的东西,一辈子够不够?”他掐灭手里的烟:“回去等着我,过了年我就飞去找你。这一回不管我妈她是怎么想,我认定你了,就没有回头箭。”
这是他想出的结果,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跟她死磕,如果人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一定可以感天动地。就算她真的是块石头,也能捂热了。
季江然下班之前给季江影打电话。
“大哥,去哪一家?”
季江影只说:“随便哪一家。”
他们就去了最常去的那家会所,环境算是最好的。一进去,季江然扯下领带,连外套一起扔到沙发上,解开袖口的钻石扣子,吵着:“今晚不醉不归。”
季江影比他早到,一身闲适的坐在那里。黑衬衣前两颗扣子开着,动一动露出结实的肌里。喉结也在微微的动,这样的美色,难怪安子析垂涎不已。
酒水已经点好了,茶几上开着几瓶。
季江然收回视线,弄散额发的发,笔直松散的发线垂下来,依稀档起一双邪气横生的桃花眸子。
问季江影:“是不是少点儿什么啊?”肚子觉得饿,吃的已经点了。转而一想,扯动嘴角:“女人要不要?”
季江影双腿交叠,看了他一眼。
“算了,闹腾得很。”他今晚心中有事,知道顾浅凝行动素来神速,薄家守卫森严,不会一点儿担心都没有。
季江然搭眼一瞧,也能觉出他的心神不宁来。所以提议作罢,给他倒满酒,看意思是想冰释前嫌。
亲自端给他:“大哥,我不懂事,你该不会怪我吧?”
季江影笑了声:“那是你的本事,做我们这一行的这些本来就不算什么,人之常情,我怪你做什么?”
季江然飘飘的笑起来:“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两人不再提工作上的事,只会让氛围变得拘谨。问他的打算。
季江影抚着眉骨,悠悠叹:“那边的公司也需要打量,过了年就该离开了。”
“那大嫂呢?她一双腿站不起来了,你要带着她一起么?”
季江影淡淡眯起眸子没说话。
季江然就不再问。
两人酒量都不小,喝起来很肆意。不知不觉喝了许多,其实这样很容易醉。而季江然的酒量比季江影更胜一筹,这个是天赋,打小就是如此。
他说了不醉不归,就非是要喝到醉的。
季江影眼眸狭长,灯光下浅浅的眯着。许是心里不痛快,所以喝起来很快,最后真的有些醉了。
摆手低低说:“不喝了。”
季江然已经给他倒满。
“都开了,喝了再回去,回早了妈看到我们喝得醉醺醺的,一定会唠叨,等她睡了再走。驾不了车不要仅,我司机在外面等着呢。”
季江然真若玩起来,没人比他更能闹腾。在整个圈子里都是出了名的,吃喝玩乐大可找他,只要不犯到他的头上,所谓不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个人都是好说话的。
所以得全城的女人喜欢,能得季二公子庇护,那真是名副其实的春风化雨。
喝得酩酊大醉的被机司拖着回去不计其数,这一次又是。
他尚且如此,季江影可想而知。季江影就是被他灌多了,拦着杯口都没能拦住。季江然喝多了,一口一个大哥的唤他。那样子,倒有些像是小时候。其实小的时候季江然是很听他的话的,季江影也很护他。季江然打小就是混世魔王,什么调皮捣蛋的事他都敢做,在学校只因为打架这一顶,就不知被警告处份多少次。常把季铭忆惹恼,举起巴掌就想揍他。就算简白不敢拦,季江影也会拦在前头。那时候他皮的不得了,即便被打了,回头就能嘻皮笑脸。就这样一声一声的他大哥,说要是没他拦着,他就被季铭忆打死了。
儿时的时光很难忘,总是不能忘。耿耿于怀的记在心里,无论将来怎么反目,心里都有一个逼仄的空间,藏匿某些不为人知的感触。
可是,那样大段的岁月仿佛一下子就被撕裂开来。隔了这么多年,已然不是年少时的模样。他长大了,长得这样好,又天资聪颖,沾尽一切铅华。而两人之间却只余下千疮百孔,季江影眯起眸子看他,不是不苍凉。
松开手,任他倒满,一杯一杯的喝下去,仰首,一饮而尽。
季江然喝多了,薄唇抿得有一丝紧,他是想笑,可是没能笑得出。喉结动了动,只唤他:“大哥……”
就没再说下去。
后来被司机拖着回来,大宅里的人都睡了。安子析却等在客厅里,看了季江然一眼,让司机将人拖到楼上去。然后告诉管家:“把大少扶到我房间里吧。”
管家没有一丝犹豫,顺理成章的将人扶进去。
顾浅凝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三十分从窗子跃出去。当夜没有月光,视线所及,灰蒙蒙的一片。她知道哪里有监控设备,所以可以灵巧避过。
薄家建筑物有一个最大的弊端,就是楼前有古树,美观是相当美观,那种老树擎苍,仿佛直耸入云。一年四季,都是很好的风景,由其夏天,长满叶子,滚滚浓萌摭天避日,一定十分凉爽。
却为顾浅凝翻上三楼提供许多料想之外的便捷,就连她灵巧身姿都避及过去。速度很快,那些电子眼根本拍不到她。就算看到轮廓,也只会是个灰黑的影子,宛如枝条摇曳。
一点零一刻,薄家警铃大作。
竟有自动的报警设备,这个顾浅凝没想到,出乎意料,措手不及。
警卫动作迅速,连那两只大狼狗也撕心裂肺的咆哮开。
薄云易知道出事了,从睡梦中惊醒。第一个反应就是来敲顾浅凝的房门,就在他的隔壁,敲打时心脏几乎跳停。
顾浅凝睡眼朦胧的将门打开,穿着睡衣揉眼睛,问他:“怎么了?这是什么声音?”
薄云易双手钳制住她的肩膀:“你没事吧?”明显是没事,语气匆忙的说:“报警器的声音,好像出事了,你呆在房间里别出来,别害怕。”他转身去楼上。
顾浅凝看到他没有穿鞋子,光着脚丫在地板上跑。她盯着,想起小时候,跟父亲一起躲债,跑丢鞋子,就是这么踩在深浅不一的泥水中。
这样匮乏的记忆中,竟还想起这个。
薄东胜胸部中枪,正打在胸口上。生命垂危,不过救护车来得很快。连警车也都来了,似乎和报警设备也是相连的。这边事故一出,那边紧接着就有了反应。
呈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薄东胜躺在她的怀里,被她紧紧的揽着,胸口殷红一片,竟宛如绽开来的花团锦簇,惊忪又诡异的妖娆。
薄云易一定也要去,他急得发了疯。
顾浅凝在混乱的人群中看到他,还从未看到他眼中那个波澜四起的模样,就像是迸发的海啸。击打着岸边的岩石,一下接着一下。这样汹涌,却像个茫然无助的小孩子。或许当时薄云易对她心生怜惜,不惜沦陷在她的恶念丛生里,就因她那一脸的无助。
她伸手过去拉他,从人群中穿过去,握住他的:“你没有穿鞋,哪里都不能去。”
薄云易眼眸腥红。看到是她之后,眼睛一点点有了焦距,雾蒙蒙。一张口,嗓音沙哑,带着明显的颤音:“我爸他……”
顾浅凝垂下眸子,只说:“穿上鞋马上过去,不会耽误什么事。”
薄云易已经是呆怔了,被她拉着去房间,套上外套,穿上袜子和鞋,都是顾浅凝一手做的。
没希望他能够原谅她,定然要是不共戴天的,这也仅是能为他做的了。
开车送他去医院,薄东胜在抢救室中生死不明。
整个京都都要动乱了,一夜之间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薄去胜遭遇枪杀……
呈梅哭晕在手术室门口,不等薄东胜醒来,被拉着去急救。
薄云易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只跟麻木了一样。
从过半夜一直折腾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晨光破晓,一点点地崭露头角洒向大地。手术室的大门仍旧紧紧闭合,没有打开。那一枪中在心口,只怕凶多吉少。
薄云易就一直坐在那里,连个姿态都没有变。或许是头脑渐渐清析,一点点的想明白。薄东胜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一颗大大的水滴砸在他微微颤抖的手背上,顺着修指往下滑。
顾浅凝靠在墙壁上看着他。
薄云易一双手慢慢覆到脸上,没有声音,很安静,只肩膀轻颤。
她转首看向别处,其实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什么都看不到。另一个房间里似乎有病人去世,家属围着盖了白布的那张床哭得撕心裂肺,惊忪整条走廊。才觉得恐怖,仿佛震慑人心。
薄云易的悲伤夹杂在这样的嘈杂中更显得安静,一片死寂,悄无声息。
顾浅凝抬腕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他六点半的航班,从这里到机场打车也要半个多小时。
没有道理不离开。
扶上薄云易的肩膀,他的风衣上有一颗扣子,像肩章一样。竟有棱角,划破了她的掌心,流出血来,把掌心都拦断了,跟断掌一样。
可是不觉得疼,亦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只说:“薄云易,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她转身,薄云易伸手拉住她,掌心湿湿的一片。
他说:“你别走。”
顾浅凝望着走廊的尽头,想起自己曾这样咒过季江影,她说:“你不会得好死的。”
季江影只是笑着说:“我们哪一个最后是老死的?一定会不得好死。”
情到至深时,乌发也浓白。他们没有心,便是连那样的只许人间见白头都没有。
抽出手:“我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你保重。”手掌在他的掌心中脱落。
薄云易恍了下神,盯着自己的手掌心,声音低哑:“我跟你说过我爸爸他是我的偶像,那不是虚吹,他有多伟大只有我最知道。即便这样再醒不来了,他一定也是无怨无悔的,他从来没有怕过,也不会怕……他是个信仰坚毅的人,他说过,哪怕是死,也不会对不起自己的军魂,他们都是有军魂的人。就算他倒下去了,有些东西还是高高竖立,永远不会变得渺小……”
顾浅凝顿了下,转过身静静的看他。
薄云易真的是哭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只是没有声音。
他吸着鼻子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他,惦记他性命的人永远不在少数。但杀了他又怎么样,邪恶仍旧战胜不了正义……”
顾浅凝眯起眸子,盯着他一侧脸颊,不知是被他的哪一句话击中了,瑟缩似的痛了下,所以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不管薄云易是否央求他留下,还是一无返顾的从里面出来,一出来就给上官小小打电话,告诉她薄家出事了,让她来医院看着薄云易,这个时候他一定很需要一个人关心,只是那个人一定不会是她。
上官小小在电话里吓哭了:“我知道了,浅凝,我马上过去。不去机场送你了,你路上小心。”
顾浅凝从医院走出来,医院那一栋楼被封锁了,只许出,每一个进入的人都要经过仔细的盘查。
她一路不回头,从此万仞孤寒,他初时的微笑,连带掌心的温度一并斩断了。
这才叫名副其实的没有回头箭,他总该渐渐懂得。
直到上了飞机上,整个世界才仿佛渐渐安静下来。之前一直吵杂喧闹,甚至没有办法好好思考,昨天整个薄家乱成一团。顾浅凝从窗子跃出来的时候,看到一整栋楼亮起一片光。
室外更是嘈杂,她拉过树条想要跳过去。那个位置很高,所以看得也格外远,眯起眸子,有一秒钟的惊诧。警卫像流沙,朝一个方向涌过去。动静很大,有人翻墙入内,慌张潜逃。
时间点撞得那样巧……歪打正着,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连顾浅凝都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半点儿没怀疑到她的头上来,即便她是个外人。那两个人不知道抓到没有,反正是想翻墙入内,结果正赶上她碰触了薄东胜房内的报警器,惊动了薄家警卫。并注意到那两个人,一路追了出去。她的嫌疑也就彻底解除了。
可是不宁静,心潮起伏,不是为自己做过的事。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头了,就像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罩下来,束得太紧,有喘息不顺的错觉。
季江影三言两语,将任务交给她。她没有问起,也不该问及。还远没有那样的资格,上级派发任务永远有他们的道理,况且季江影也仅是做为长官传达,哪怕一言带过,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执行。奋不顾身,全力以赴,是一个战士最坚定不移的本份。
且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一刹忽然想起薄云易的那句话,他说薄东胜是有军魂的,军魂就好比他们的信仰,他们都是一批执着信仰的疯子,坚忍不拔,至死不移。曾经有多少个瞬间她真是无比倦怠那样残酷的训练,要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否则就要用来给别人垫背。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背叛组织当个叛徒,哪怕是死,都不会那样去做。
这就是信仰的强大,他们受着魂魄的主导,不怕别人说她走火入魔。在薄云易看来,薄东胜就是那样的人。所以他崇拜他,把自己的父亲当偶像……
薄东胜勾结外国组织,造成国际混乱,应联合国成员国政府的请求处置他按理说不是多牵强。可是,这还是她执行任务以来的第一次。以往都是打击国际犯罪,杀人和杀人也不一样。或许由始以来第一次,所以这样心神不宁……不该有所疑惑的,怀疑季江影就是怀疑基地,这是致命的错误,永远不能犯。
最忌惮的,就是如此。
季江然来接机,顾浅凝实在没想到。
抬眸看到他,摘掉墨镜,朝她大步流星走过来。这个男人永远满面春风,风流倜傥,仿佛枝头的那点儿嫩红,要把无数的女人都比下去。走过来一伸手拿过她手里简单的行李,淡淡的香水味,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抬眸打量她,看来薄家生活不错,好吃好喝,竟然比离开的时候气色好了一些。
顾浅凝连声招呼都没跟他打,只把他当成透明人。实在觉得很辛苦,所以话都懒得说,更懒得打车。直接坐进他的车里,歪到椅背上闭上眼睛就想要睡一觉。之前在飞机上一直想事情,几十分钟眨眼就过去了。下了飞机,才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似有千金重。
季江然终于忍无可忍,曲指狠狠弹她的脑袋:“跟人私奔一趟,长本事了是吧?你那点儿可怜巴巴的礼貌呢?还是忘把眼睛带回来了,没瞧见哥哥是吧?”
顾浅凝只是缩了一下脖子,眼睛都没有睁。
她真是困得紧,就想要睡一觉。
季江然看她那样子,似乎真的是累极。发动引擎没好气的嘟囔:“还真是把什么忘记带回来了。”哪里是眼睛,只怕是心吧?
顾浅凝这才吭声,只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回来?”还是只是碰巧,他来机场,而她遇到了。死皮赖脸坐进来,他也没有办法。
季江然嗓音低沉的爆了句粗口。握紧方向盘:“好意思说,派到薄家的两个兄弟都没回来,真他妈的晦气。”
顾浅凝蓦然睁开眼睛:“你的人去薄家做什么?”难道昨晚那两个人是季江然的手下?
季江然桃花眸子淡淡眯起,有些郁闷地偏首看了眼窗外。
捶了下方向盘说:“你说去做什么?还不是看你和那个薄云易有没有做。要是你们真扯到一起了,哥今天就去把你带回来。要是你们安安份份,过了年再去接你。”毕竟薄家的门坎不仅不低,还高得很,这个节骨眼上去要人,跟砸场子有什么区别?他再桀骜不羁,礼数还是懂的。到时候不能让人家说他们老季家没家教。
哪里会想到将两个兄弟搭进去了,已经得到消息,一个被打伤了,没跑多久死去了。另一个在潜逃,他正派了人手将人接回来。风声一定紧的不得了,所以怎么想都很麻烦,不见得真能完好的带回来。
指着顾浅凝:“你说你给我找多少麻烦。我他妈的就是犯贱了,要跑去盯你的梢。”
顾浅凝盯着季江然看了几秒钟,这个男人每次做事都是这么挫,甚至幼稚得不可思议。仿佛永远成事的本事不足,败事的能耐却绰绰有余。
真的是这样。
他哪一次派出人手,不出乱子?就跟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一时冲动任性,于是搞得人仰马翻,甚至闹出这样的大笑话。手下人无聊的被派去盯梢,倒霉的遇到暗杀,好死不死的就背了黑锅。季江然的手下就这点儿水准?
可如果他就是这样,他是怎么收购万盛,又是怎么将季家的江山坐稳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