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紫鸢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有些惊得叫出了声,旋即便伸手捂住嘴,眨巴着眼睛看着苏瑾,又见这位杜公子真的拿着一颗棋子放在掌心细细观察,便想着,少奶奶还是很厉害啊,虽然是随口乱说,但是居然都把这位杜公子给说得俯首帖耳魔怔了。
这时,一艘画舫由远及近慢悠悠地在秦淮河里荡了过来,船上的歌声也随着清风传了过来。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苏瑾听到这歌声,怔了一下,这歌曲调虽然与后世那首陈力演唱的红楼主题曲并不一样,但是却同样凄婉动人缠绵悱恻。
“少奶……少爷!”紫鸢听到这歌声里的词儿分明是自家少奶奶昨日刚在烟雨楼做的葬花吟,顿时一激动,称呼都叫错了,她吓了一跳,偷偷瞥向杜公子,见对方在拿着棋子听歌,似乎没有听见,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抬眼见少奶奶瞪了自己一眼,便连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少爷,这首歌真好听啊,唔……歌词更好听!”
苏瑾不出声只做了口型:“马屁精!”
杜士毅笑道:“这曲葬花吟从昨天开始便迅速风靡全城,来往的画舫上我已经听到好几次歌妓们唱这个了,不过说实话,确实很好听,宛若天籁,词美曲亦美!据说这首诗是柳家新妇在温家烟雨楼当场挥笔挥洒写就,后来由澹楼的美善大家最先谱了曲子唱,然后迅速传唱开来,现下倘使哪个画舫青楼的妓子不会唱这首曲子,那便会被才子们耻笑。哦对了,写这首诗的柳家妇还写过一首词,这首词亦是极好!”
他说着便小声吟诵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怨不得先下咱们江南府的那些才子们都把这位柳家妇称为江南第一才女,就连欧叶也对此没有异议,确实是好词好诗啊!”
苏瑾愕然,葬花吟居然这么快就传开了,不由皱了皱眉,其实说实在话,她真不想这么出名,才女什么的于别人或许是非常热衷的事情,于她而言却是累赘。
这年头的文人才子,说话行事引经据典,若真想要博些名声,少不了被人考校一番,这些地方的急才,便是将全唐诗全宋词背下来都没用,如今诸如论语、大学等几本作品摆在他面前他倒是能用白话文解释一遍,甚至还能有不少新意,但其它方面的才学肯定是没有的。
才子才女不是那么好冒充的,真正有才华的才子才女们,平日里说话就能看出来,并不是做两首诗然后满嘴“坑爹”的大白话就行的。
况且当才女哪有现在当做柳家嫡妇这么舒服,不用做太多事,不用负责任,人家对你也没有太多期待,因此毫无压力,相公也关照,每天磕磕瓜子吃吃糕点晒晒太阳,无聊了出来溜达溜达跟人下下棋,这种生活想要摆脱掉才是傻帽呢。
以前累死累活那么多年,为名为利地从黑忙到晚,各种应酬各种交际,最后还被人拿枪爆了头,落得个红颜薄命,何苦来哉?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轻松了,在没有什么大事之前,米虫这个身份是坚决要赖定不放的。
这么想着,便笑着出声打算黑几句自己:“其实在我看来,大家是把那位柳家妇捧得太高了!其实不就是做了两首诗词么?又不是中了女状元!”
“额……”杜士毅看着苏瑾了然地笑了笑:“苏兄说得也是,不过……写诗确实不容易,能连续写出两首好诗词就更是难得了,所以那位柳家妇才女的名声还是当得的!”心里却想着,苏兄也是女子,那位柳家妇也是女子,苏兄这么优秀的女子,自然有些傲气,听别人夸另一个女子,这是有些不服气了。
想到这里,更想笑了,苏兄棋艺厉害,老实说她把握人心分析天下大势也见解独到十分了得,想不到心眼还挺小的,不过这样的苏兄……更可爱了呐。
紫鸢在一边迷茫地看着自家少奶奶,少奶奶为什么要自己说自己坏话呢?小丫头想不明白。
苏瑾心思转动,哈哈笑道:“不就作诗么?有什么难的?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春眠不觉晓,幽居在空谷。白日依山尽,幽居在空谷。长亭外,古道边,一行白鹭上青天。红酥手,黄藤酒,有人幽居在空谷。如何如何?还有这个: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人幽居在空谷。”
杜士毅嘴角抽搐:“咳咳,怎么都是半首诗?第一句都不错,最后一句……怎么都是幽居在空谷?”
苏瑾笑了笑:“这样才显得我比那个柳家妇厉害多了吧?”她说笑完,心里却在琢磨着,是不是要专门雇几个人黒一黑自己?不然名声太响,绝对不是好事。
她苏瑾上一世风光了,这一世只想躲在家里相夫教子做个好吃懒做的普通女人。
不过稍作思量之后,她又摇了摇头,根据后世的经验,在这节骨眼上,越黑反而会越火,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抬出另一个人出风头,或者发生更加劲爆的事情,把自己这头条给占了。
在这一刻,苏瑾无比想念后世的某位姓汪的歌手,倘使有他在,这抢头条的任务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他的身上,峰哥对此可一向都是很积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