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说出自己带兵入宴,口气不容商量,带有浓重的以丞相尊位来布置任务态度,怕的正是语气中若是商量着办,赵容对他的安排加以拒绝。
赵容好像早有预料一般,仍然客气地说道:“今晚宴会尽管在我的府上办,可是我毕竟是一个文官,没有权力调动军队。丞相费心操劳宴会的安全,带兵前来,我听从丞相的指令便是了。请便,请便!”
苏秦听出了赵容的口气中透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但是赵容不加拒绝,而且没有发怒,苏秦自然也就放心不少。
他心想:“我带兵前来赵容的府中赴宴,作为一个普通人也一定会感到不适,况且以他宗室公子的身份,心中怀有些许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赵容痛快地答应下来的那一刻,苏秦甚至有些恍惚,感觉赵容好像今晚并没有恶意的安排。“难道是我多想了吗?”。苏秦不解。
他招手让领兵的校尉,带着校卒进入了赵容府中,孙凌本人则根本没有下车,苏秦在马车前为他领路。这一行二百多人,在赵容府上的管家引领之下,直奔着晚宴的地点——一座二层的楼台而去。
赵容府上的宴会堂也建在一片湖水旁边,湖面相比于桃花园中的湖,要大不少,但是比之于苏秦在洛阳城中的明鉴园中的明鉴湖,还是要逊色很多。
那座宴会堂比之于他的听风轩也气势稍弱,但是以赵容的身份,在朝为官,以俸禄为食,能在地价昂贵的邯郸城中,拥有这么气派的府第和园林,也算得上是生财有道的大富之家。
至于他靠什么手段赢得了这么多的财富,这些内情苏秦也猜不到。这些宗室亲戚的旧贵族,善于经营者比常人自然更有门路,发财便捷,但也有很多的落魄贵族,沦落为乞丐的也有之。
苏秦一路上还稍稍留意了一下赵容府中的布置,倒不是羡慕他家里的富贵,而是留心有没有什么暗中可设机关的场所。今晚一旦赵容被揭穿,东窗事发,当夜爆发一场兵变血拼,也未可知,故而苏秦不敢大意,他从来就是一个不打无准备之仗的有心人。
苏秦走得很慢,缓缓地迈步向宴会堂,赵府的管家好意要苏秦重新登上马车,苏秦婉言谢绝,说道:“赵宗正的府上气派非凡,景物怡人,我走一走也好。”管家这才没有强求。
到了宴会堂的门口,苏秦向自己带着的校尉下令:“你先把带来的校卒布置到宴会堂中去,记住,要罗列在大堂的四周,把住各个关键点,绝不能留死角。”
校尉拱手鞠躬答道:“谨遵丞相号令!”他于是就紧张地指挥起校卒进入大堂。苏秦本人则亲自去为孙凌掀开了车帘,把他扶下了车。
赵府的管家见苏秦如此恭敬地伺候一个人,他感到十分地诧异,心想:“这车里的人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六国之相的苏秦亲自掀帘迎候。”
等到车中的孙凌下来,管家一看,不过是一个枯干瘦小的老头,须发皆白,飘飘洒洒,倒是有几分道骨仙风。但是饶是得道高人,能让苏秦如此敬服,却也身价不凡。
孙凌也没有谦虚,他本来就比苏秦大几十岁,再加之他从来都是一副倨傲的脾性,所以才不管苏秦什么官职大小,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晚辈而已。
孙凌下了车之后,就紧跟着苏秦,迈步进入了宴会堂。这宴会堂大约有三十多丈宽,四四方方的,很是宽大,窗明几净,清爽通透。
苏秦进去一看,只见太子赵雍已经坐在了西侧的席位上,面东背西,这个席位无疑是今晚宴会的最尊席位,在他的手旁,还有一个空席,一看就是宗正赵容留给自己位置。
赵希坐在宴会堂的南侧,面北背南,苏秦冲着太子鞠躬行了一礼,说道:“给太子请安问好。”赵雍摆了摆手,脸上毫无表情。他与苏秦大前天发生了一些龃龉,至今仍然有些不痛快。
赵希本来官职比苏秦低一级,他应该首先向苏秦问安,可是他见到苏秦,熟视无睹,好像没看见苏秦一样,依旧与太子说着话。苏秦看了一眼赵希,心想:“他这副臭德行,不与他计较也罢。一切都是为了后天的合纵大会,且容忍他这一回。”
苏秦也未与赵希行礼,他自己大喇喇地坐在北侧,面南背北的第一个席位上,招手让孙凌也陪着自己坐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