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是相思塚,不葬有情人。”云沐阳张口念着洞府两侧短句,竟是眉头微微皱起,恍若心尖生出一股哀愁来。这哀愁不是魔念,不是欲念,不知其所起,不知其所止,只是为这文字所引,那一股哀愁青烟似也,剪不断,理还『乱』。随即又是飘渺而去,连他自己也寻不到踪迹。
他举起手来,轻叩门扉,却是无人应答,他又敲了几次,两扇小门兀自打开一条缝隙。他稍一犹豫,推门而入,却见一条光明甬道,蜿蜒而行。墙壁上或是镶有一颗明珠,或有一盏烛灯点亮。云沐阳也是暗暗称奇,他看得分明,那烛灯也是世俗玩物,不想却能光耀千载。他眉头轻轻低下,此间纤尘不染,他也有些不确定,此中是否有主人居住。
他举步漫行,少时便到得一座大厅,抬首青天碧空浮云。但见大厅有百丈广阔,东西两角各有一股汩汩清泉溪流,叮咚鸣乐。此处开朗,然则只有一张天然生成的圆桌,两张磨平了的石凳,圆桌上摆有一张清雅素琴,两旁各有两排屏风。
他简单扫视一眼,此处简朴素雅,不经雕饰,自然而然,他闭起双目,只觉一股空灵气息扑面而来。少时,他抬起了步子,缓慢而行,生怕搅扰此间清净。走过那条蜿蜒泉流,却见泉水清澈,底下玉石明晃可见。他走到圆桌旁,见着那张素琴横放,乃是响泉式,琴轸流素丝,琴身流水,自然而然。
他低下头去,见着琴额上生有一枝梅花,竟是隐隐有暗香浮动。[]云行记287
“梅上仙人舞,暗香落琴头,水『色』蕴年华,举袖掩面羞。”云沐阳轻轻念来,脑海中浮现出一清雅素丽、脱尘绝俗女子,长袖云动,点落梅花,沾得暗香浮盈。
他举了举手,便要触『摸』那琴弦,忽的却是灿然一笑,广袖一拂,向四周望去,但见那屏风上有人影浮动,他又近前去看。
但见屏风上有一豆蔻少女,一手托着下巴支在石桌上,两眉纤细凝烟,似蹙非蹙,双眸入水清清,似泣非泣,琼鼻玉脂微挺,樱唇红润微醺,青丝垂落,不见珠翠。她身侧一青衣美貌侍女手提花篮,巧笑倩兮,目光投向一处。
却见一英挺男儿,十六七岁模样,玄袍法衣,丰额广颐,剑眉入鬓,两目炯炯有神。他手持一柄长剑,剑中透出寒光重重,照得四周冷冽清幽,面上唇齿微张,似在高歌。
“好相貌。“云沐阳见得这屏风之人,顿时脱口言道。
“豆蔻年华,情窦初开耶?”云沐阳双目微沉,旋即淡淡笑道。
他目光又往下扫去,见着一枚印章盖玺,稍一辨认,读到,“正霄岳宏。”
“正霄岳宏?此不是云生海楼开派祖师名讳道号?”云沐阳自到得东海,便不止一次听过此人威名,当年便是此人肃清妖氛,第一个在东海开宗立派。
他想到此处也稍稍肃容,片刻才将目光移开,望向下一扇屏风。
中天明月悬挂,玉轮皎皎,屏风上仍是那豆蔻少女,只是那少年已是不同,面如刀刻,棱角分明,雄姿英挺,那少女虽是年纪还小,然则身段风流,秀发挽成望仙髻,不施粉黛,自有一股绝世风姿。她将螓首撇向一处,眉间似羞若怯,眸中含『露』凝烟,纤纤素指兰花翘起,一枝青梅含芳待开。
那少年嘴角淡笑,伸手触『摸』到那一枝青梅,眸中似乎也含了羞赧。那少女神『色』娇羞非常,似乎就要提起裙裾往天上飞去。
“这一位当是凝香仙府旧主梅高真罢。”云沐阳几乎已是肯定,眉头皱了一皱,“传闻梅高真与岳宏乃是师兄妹,看来并不是云生海楼虚言。”
他又往下看去,见着岳宏奏笛弄琴,梅高真仍是豆蔻年华,长袖飞天舞,倒是欢乐非常,惹人艳羡。又往下看去,俱是两人欢乐年华,岳宏渐渐年长,生出半寸短须,棱角更是分明,如若刀刻,两眸深深,英挺更显。而那少女却是风姿未变,双眸清正,仍是透着一股清华之气。
他面上淡淡笑意,也为两人情意所感,复又往下看去,然则却是渐看,面『色』渐变,到的最后笑容也是消失不见,至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