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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二章 对垒者,对着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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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射程之内,齐军便将砲车展开组合,城上人看的真切,净是些九梢七梢的巨砲,共有四十余座……这还多亏那夜一把火烧掉一大半呢,不然就有百具大砲架在这儿了。

城上的伯赏赛阳请命出击,要率铁骑将那些笨重的大砲捣毁。但秦雷没有答应这个看上去很美的计划,他指着战场西南角道:“齐国的骑兵就在那警戒,只要城门一有动静,马上就会杀到。”伯赏赛阳只好怏怏作罢。

“命令那边的兵士全部进掩体,留下几个观察员就行了。”秦雷下令道。

命令通过旗帜很快传到,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官兵便潮水般的退下,躲到城墙后的庇护所内。

一刻钟后,齐军的大砲终于安装完毕,砲杆当然无甚稀奇,但砲座竟是秦雷从没见过的式样——就像一座座小房子一般,外表尽用生牛皮蒙护,拽砲人在砲座之内,矢石不能入。且这砲座底部仍然安着车轮,可以由兵士推来推去,以寻找最佳的射角。

甫一安装完毕,齐军的大砲便开始迫不及待的发射专攻东岸城墙上的箭塔、敌楼。那砲石一枚就有四五十斤重,楼橹高台只要被击中,便轻则破个大洞、重则轰然倒塌……

唯一可庆幸的是,齐军的砲车准头实在不敢恭维,十砲才能中一两砲,秦军辛苦营造的东南城防才没有一时尽毁。

“不能这样下去了。”秦雷只好下令,命民夫兵士、冒着漫天巨石,将用牛马匹制作的皮帘,挂在楼橹之上,以御炮石。

见巨石效果减小,齐军便果断换成了大包的鹅卵石,雨点般的石块倾泻而下,将来不及撤离的秦军砸成了马蜂窝……整个东南城墙上,再没人敢站立。

齐军便趁机将牛皮蒙护的鹅车洞子推到城墙之下。‘鹅车洞子’又叫‘尖头木驴’,也是赵无咎的发明,乃是一种空底的运兵车,安着六个轮子,车顶和两旁用铁皮覆盖。之所以叫尖头木驴,是因为它的车顶是尖的,可以有效减少砲石的破坏力,又可以又车里的兵士推着行走的缘故。

这些鹅车可以守卫相接,连成数十丈的长带,形成一条供士兵冲到城下的通道,且因为上用生铁裹盖,内有湿毡防护,矢石灰火皆不能入。

齐军足足连了八条一里长的鹅车洞子,大军在其掩护下,直至濠边。在洞内搬传土布袋、草牛、竹木等物,用以填充壕沟。

这时齐军的砲石终于停下来……那玩意儿准头太差,一多半倒是落进壕沟里,不知砸死多少填沟之人。估计要是再不停,攻城的步兵就要倒戈相向,先拆了那些鸟砲再说!

一欸砲石停下,尖锐的哨声便响彻城头,秦军官兵赶紧从四面八方回到岗位,操起弓弩矢石,想要阻止齐军填平战壕。

今日的齐军,显然素质极高,只见前排的步兵举起了八尺多高的大盾牌,后排步兵借着掩护用劲弩向守城官兵射击。秦军在东南城的敌楼箭塔八成被毁,无法形成压倒行优势,只能与齐军互射,死伤不轻。

但守军不敢稍停,他们明白,一旦被敌军越过壕沟,定有许多种办法攀上城头,会更加棘手。

双方自卯时开战,一直互射到天黑,各自射出了十万多支箭,攻防双方的部队也换了好几拨。一个白天下来,齐军损伤五六千人,秦军也有一两千伤亡,且愣是没让齐军把护城河填起来。……毕竟守城的一方居高临下,又有城墙箭垛掩护,不是一般的占便宜。

但齐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点起熊熊大火,继续与城上对射。丝毫没有回营睡觉的打算。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借着天黑大家视线都不好,赶紧把沟填完了再说。

其间秦雷也试图借着夜色做些文章,他派出一千死士,携带着炸药火种,从西城悄悄溜下,意图将齐军的砲座洞子炸毁。但齐军防备甚严,敢死队还没靠近便被发现,只好仓皇撤回。若不是天黑齐军不敢追击,怕要尽数覆没。

挫败了秦军的偷袭,齐军士气大振,气焰更为嚣张,派出了更多的民夫填坑,负责压制城头的射手也更加来劲,箭雨陡然猛烈起来,压得秦军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雷见齐军仗着人多欺负人,终于怒不可遏,大吼大叫道:“把所有的射手全给我集中过来!”

“王爷,城墙上已经排满了,再来人也没法望下射了。”石敢好心提醒道。

“就你聪明!”秦雷没好气的堵他一句,便命人把牛校尉叫来,沉声吩咐道:“把城里的桌椅全部搬上城头!”牛校尉不知何故,但知道服从是必须的,赶紧着人把临近库房及民居中的桌椅搬上东南城墙。

秦雷又命他将所有桌椅摞成阶梯状的五排,这才让从各处支援来的弩手站了上去,算上站在原地的射手,从高到低居然排了六层,一次齐射便射出去原先五六倍的箭支。再加上石猛的霹雳砲轰击城下,齐军登时便支撑不住,几乎悉数被射倒。

“继续射,看看谁能射过谁!”秦雷哈哈大笑道。

在秦军高密度、多层次的打击之下,齐军射手损失惨重,射倒城上的弓箭也越来越稀疏,终于完全被压制。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赵无咎只好命令前线部队撤下来,秦雷也赶紧命令射手撤退,顺便把桌椅搬走。果然刚撤走没多久,齐军的砲石又一次洗礼了城头……

包括秦雷在内,所有的官兵都松了口气,他们觉着一天的折磨终于要过去了。

但他们显然低估了齐国的军力和赵无咎的决心。在预备部队面授机宜之后,赵无咎将其重新投入战场。这些军队也不再与城上对射,只是背着土袋在洞子中如蚁群般往来穿梭,将土袋扔出洞口便掉头回窜,绝不出洞找死。

不一会儿,洞口处便被高高的土堆挡住。齐军就拆掉一截洞子,继续把土堆填高填大。这法子在兵法上叫‘距堙’,把沙袋自远而近,自低而高的垒起来,等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比城墙还高。

当然这不是个简单的活计,齐军忙活到天亮也不过堆了两三丈高,比起城墙来还是差得远。但架不住老赵有愚公移山的精神,他命令部队民夫轮番上阵,将数列牛皮洞子搭建在土山之上,工役日夜往来于洞中,转运土木。

前面则用那些船帆般的屏车数座,遮护工役之人,矢石俱不能入。为了防备秦军的突袭,在土山两旁用牌手,后列用骑兵拥护,防卫的严严实实,不给秦军一点可乘之机。

面对着王八壳般的敌军,秦雷也是百计千方、无处下口,只好用了最笨办法……对垒。

顾名思义,对垒,就是对着垒。你们不是要垒个比城墙高吗?那我们就加高这轱辘城墙,看看谁比谁快!

攻防的双方便又一次投入了轰轰烈烈的土木工程之中。

秦雷命人将城内闲置的房屋悉数拆除,搬砖石前来垒墙,而齐军还是用那‘距堙’的法子,将土山一点点的垫高,效率自然不比秦军,但他们胜在人多,可以数拨人轮转,是以速度反而要快些。

这样到了十一月初三,那土山便已经长约百步,方圆几百尺,高也有十余丈了。

可与之相对的那段城墙,也足足高出了五丈,加上地势优势、以及原先的基础,恰好比齐军的土山高了五丈……但是已经到极限了,为了垒这段长一里、高五丈、底宽三丈、顶宽一丈的城墙,城里的房子基本上拆完了,下一步就只有拆西墙补东墙了……但秦雷万万不敢这样做,因为齐军已经尝试过一次从背后包抄了,若是把西墙拆得千疮百孔,恐怕赵无咎会不惜一切代价,从背后给自己一下。

那就太不划算了。

望着那孤悬与城墙之上的危墙,秦雷倒吸口凉气道:“不能再垒了,不然它自个就塌了。”

而那厢间,齐军却仍然热火朝天的继续背土垒山,虽然每增高一寸的工程量越来越大,但他们表现出的吃苦耐劳,绝对令人刮目相看,到了初六这天,双方终于只差两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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