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赵佶也不是那种会关心国家大事儿的人,对于他来说,所谓的“大事儿”就是斗鸡遛狗,写自己的瘦金体,摆弄自己的奇花异草,可是这次事情有所不同。
在赵佶看来,这次出使辽国事关重大,主要是为了打探辽国虚实。听说今年辽国糟了天灾,冰封千里,天冷冻死了不少牲畜,辽国子民哀怨纷纷,人心涣散……倘若能够借助这次机会,兴兵伐辽,夺回曾经失去的幽云十六州,那将是一件不能想象的功绩。
幽云十六州,大宋永远的痛!
从太祖到太宗,再到大宋朝的历代先皇,殚精竭虑却没能让它重新回到大宋的怀抱。
我能吗?
赵佶心中一热,心脏竟然禁不住跳动起来。
正在弹奏小曲的李师师见赵佶貌似听曲,实则心不在焉,就素手轻抚琴弦,停止了弹奏。
李师师捻起锦裙,移动莲步,走到赵佶面前,柔声道:“官家可是有心事?”
赵佶没有言语,只是用手指头揉了揉太阳穴,方才笑着说道:“说出来与你听,徒增烦恼罢了---只是那老不羞周邦彦没来,却没好曲子解闷。”
话音落地,就听外面一声唱喏:“臣,周邦彦,奉旨填词而来!”
赵佶怔了一下,莞尔:“这老不羞什么时候到的?怎地没有声响?”
外面,“官家可不能在背后说人闲话,这岂非人君所为?何况,臣虽然年老力衰,偶尔流连花丛,也只是为了填词作曲,为圣上分忧……官家不夸奖老臣也就罢了,又岂能用‘老不羞’三字来称呼老臣?老臣一片忠心,日月可见!”
说话间,就从外面躬身走入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颌下几缕青髥,仪态非凡。
赵佶看清楚那人,正是大晟府提举官周邦彦。
赵佶可不愿与这个天性疏懒的家伙斗嘴,只是斜靠在软塌上,随便挥挥手,示意旁边的小太监给周邦彦赐座上茶,说道:“你何时来的?”
周邦彦半个屁股落座,用衣袖遮住脸庞道:“刚到不久,被拦在外面,冻得骨头都酥了。”
“呵呵,周爱卿身子骨硬朗的很,又怎么会酥?”见周邦彦一脸苦相,赵佶心中高兴,知道定是哪个机灵侍卫揣摩自己心思,故意让这老家伙吃苦头。
周邦彦依旧用衣袖遮着脸,连道几声“惭愧。”
赵佶就奇了,问道:“为何你要遮脸?难道不屑看到朕么?”
“臣该死!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藐视官家。”周邦彦连忙解释道,“只是因为官家刚才说了,老臣乃一介‘老不羞’,既然是老不羞,又岂能濡染官家法眼?”
“你---”赵佶气结,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了!把衣袖放下来吧,给你赔不是了,就一句话看把你给弄的……你们这些填词作曲的,就是心眼太细,比绣花针的针尖还细,心细的人是活不长的,惦念的事儿多,坏了修行……”
“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老臣可是比不了的。”
“别拍马屁了!你可有新词送来?”赵佶端起茶杯轻呷一口。
周邦彦微微一笑,“这新词么,倒是未曾赋出。”
赵佶就皱了皱眉头,“没赋出新词你来作甚?”然后又看了一眼艳丽无双的李师师,“该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语气颇为严厉。
周邦彦最怕赵佶犯疑心病,原本还想卖关子的,忙道:“官家息怒。老臣虽没有带来新作,却带来了一件趣事儿。”
“趣事儿?难不成比你老周偷香窃玉,翻墙摸狗还要有趣?”赵佶忍不住说笑道。“倘若无趣,可是要治你欺君之罪。”甩了甩衣袖。
周邦彦知道这个官家看似随和,实则喜怒无常,搞不好就会触了龙须,于是就表面嬉皮笑脸,内心小心翼翼道:“官家久居宫中,自是不知,今日这汴梁城内发生了一件稀奇事儿。”
“哦,究竟是何事?”赵佶被勾起了好奇心。
“官家可曾听过剖腹取胎,救治孕妇乎?”
“这倒不曾。”
“官家可曾听过狗通人性,叼宝报恩乎?”
“也不曾。”
“那官家可知道神医神术,鬼手佛心乎?”
“老周,你就别再卖关子了,有什么故事就快些说来!”赵佶有些急了。
“遵命,且容老臣你娓娓道来……”
周邦彦虽然是艳词名家,却也有一副说书的好口才,只见他眉飞色舞,口若悬河地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