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我医馆竟然有这种人……以前为何从未听闻?还有,他那一手医术从何而来?师承又是哪家……”吕太医敲着脑袋,感觉头疼。
好奇心一起,让吕太医差点都忍不住亲自去问凌霄这些问题的答案,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只是吩咐人给凌霄带去了好吃好喝的,因为他知道,在高衙内还没好起来之前,他绝对不能和凌霄走得太近。
何况,凌霄就算再能耐,身份还是医馆的杂役,他堂堂一个馆长,又岂能自降身份去问他那些问题。
就算心中一肚子的疑惑,也要先忍着,只要那少年还在医馆一天,就绝对跑不掉,问题的答案总会有的。
……
动完手术的高衙内已经被移进了医馆最好的房间。
这间房子本来是吕太医自己居住的地方,如今主动腾出来作了高强高衙内养病的地方。
爱子心切的高俅更是从自己府内唤来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丫头,前来服侍儿子。而高俅的结发妻子孙氏也连夜搭乘轿子过来,带来许多吃穿用的,说要亲自照顾自家孩儿。
大雪天的,如此不辞辛苦仓促而来,可见孙氏对这个螟蛉子高强的喜爱。
说起这孙氏,端坐在椅子上,正在烛光下读书的高俅心中不免愧疚,当初自己未曾发迹时,让她吃了不少苦。待到发迹后,孙氏又因为一直未曾给高家生出一儿半女,而深深自责,埋怨自己肚子不中用,又数次向高俅提议让他多纳妾,以便高家能够有后。
可是高俅清楚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当初自己侍奉端王也就是当今圣上时,一次蹴鞠比赛,不小心伤了下体,以至于那方面力不从心……
夫妻床第之间的秘密是瞒不了不多久的,待到孙氏知晓这样的情况之后,并无埋怨;相反,反而开导高俅可以把自家哥哥的儿子过继过来作为养子,以便继承香火。
高俅没想到妻子这么善解人意,于是就按照妻子的意思,把侄儿高强过继到自己身边,当成亲生儿子来养。
这高强小时候还不错,只是孙氏对他太过娇宠,以至于长大后,无所寸进,整日里只懂带着几个帮闲,拿着弹弓,吹筒,粘竿等追女人,完全辜负了高俅对他的期望。
想到这里,高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见结发老妻俯身在儿子床边,似乎已经困倦,他就放下手中书籍,起身,拿起锦被轻轻地披在了孙氏的身上,那原本阴沉的目光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
烛光下,孙氏那原本乌黑的鬓角不知何时沾染了许多白发,高俅忍不住伸手去抚摸---
孙氏被他惊醒,抬头看了他一眼,模样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年纪真的大了,不知不觉差点睡着。”
高俅怜惜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说:“困了就去床上歇息---莫要着凉。”
孙氏摇了摇头,“你呢,怎么还不去睡觉?”
“我再看一会儿书……你还是休息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还有一帮丫鬟,不会有事儿的。”高俅劝道。
孙氏叹口气,道:“虽然很困,却不敢睡着……不如你陪我说说话吧,自从你官儿越做越大,强儿我们一家三口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了……”说完,忍不住看了病床上的高强一眼。
高俅心中又是一阵愧疚,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早已磨去了他过多的心思,难免忽略了对家人的照顾。
“也好,今晚我和你就‘秉烛夜谈’说一说以往的趣事儿。”高俅牵着妻子的手,走到了暖和的火炉旁。
两人说起了悄悄话,一些说过很多次的往事儿。比如当年高俅喜欢吃鱼,可惜家里穷买不起,于是孙氏就一大早起来,背着人,拿了纱布织成的渔网,学人家去河里捕鱼。
一个妇道人家,在河中捕鱼,难免被人说三道四,这些孙氏都忍住了。只要能让自家相公吃上河中鲜美的鱼,这点苦又算什么。但那河水湍急,一次捕鱼时孙氏差点被河水冲走,要不是高俅听闻此事,及时赶到,孙氏就可能淹死在河里。
如今,孙氏自己制作的那渔网还在家中留存,被高俅当成宝贝一样珍藏。
两人再往前,又说起了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孙氏那时候还是黄花大闺女,高俅则是市井无赖一名。没人看得起他,正经人家的女儿更不会多看他一眼。可偏偏在一次蹴鞠比赛上,高俅精湛的球技引起了孙氏的注意。也是那一次,刚踢完球,大汗淋淋的高俅第一次遇到有女子给自己递汗巾---阳光下,孙氏是那么的美,那么的温柔。
一次邂逅,让高俅辗转反侧,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把孙氏这样好的女子娶到手。他到处去借钱,去做一些原本自己不屑的活计,并且一改平日懒散模样,靠着一手好字,更成了苏大学士的门下小吏……
他成功了,如今不仅娶到了梦寐以求的孙氏,还成了大宋朝掌管军权的高太尉。
可是那些曾经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孙氏不再为他捕鱼,他不再奔波在球场上,也没人再丢给他汗巾擦汗……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高俅紧握妻子孙氏的手,再看向躺在床上的螟蛉之子高强,心想,如果他去世的话,孙氏会受到怎样的打击……
“强儿,三天后你能不能醒来;若不能,我会让这里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