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三更给他们两人一个安排在东厢,一个安排在西厢,雪舞虽然对他的安排有些不满,可毕竟是客居身份,必须遵照主人的意思。
桑三更虽然沉默寡言,可方方面面照顾得非常周到,晚上还专门给秦浪送来了一盆热水供他沐浴,特地给他准备了替换衣服,衣服半新不旧,都是桑竞天的,秦浪和桑竞天身材相仿,穿上去倒也合适。
秦浪沐浴更衣之后一个人来到院子里,抬头望,居然放晴了,夜空中明月如盘。
想起今晚是九月十五,记起颜如玉交代给他的事情,转身回房取出了那幅《春秋无极图》。
四周看了看,腾空一跃,他自从变成骷髅之后弹跳力就增长数倍,肉身重塑之后虽然受到了些许影响,不过在通过这段时间的适应之后,已经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右手在屋檐上轻轻一搭,来个鹞子翻身,已经落在屋脊之上,坐在屋脊上,展开《春秋无极图》,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秦浪想起当初在王家村误入骷髅画阵的情景,借着月光低头寻觅画卷,希望能够从画卷上找到颜如玉的身影,可是看遍这张画,仍然不见颜如玉藏在什么地方。
夜风微凉,举目远望,只见正南方一排排的民居鳞次栉比,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城楼。
往东方向大概有五里左右的地方是万寿宫,虽然规模比不上雍都的皇宫,但是也巍峨雄壮气势恢宏。
因为雍都冬日温度要比这里低上许多,万寿宫又被称为冬宫,每年腊月,大雍皇帝都会来这里过上一个月,其他多半的时间都处于闲置之中。
秦浪听到瓦片的响声,循声望去,却见雪舞光着粉嫩的脚丫提着裙子蹑手蹑脚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两人目光相遇,同时露出了微笑。
雪舞来到他身边坐下。
秦浪笑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睡不着。”
秦浪看她穿得轻薄,担心她受凉,伸手摸了摸她温润如玉的小手,感觉她肌肤不凉,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没有马上放开。
雪舞却因为他的动作而羞红了面颊,一双深蓝色的美眸望着空中大得有些夸张的月亮:“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说完又幽然叹了口气,双眸之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外婆,您若是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哥哥送我来了,我见到了桑竞天,还认了他当舅舅。”
雪舞转向秦浪,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柔声道:“哥哥,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她此刻心中是极其忐忑的,患得患失,虽然终于见到了桑竞天,也得到了他承诺的庇护,但是她不知秦浪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在道义上秦浪已经完成了对外婆的承诺,也就意味着,他对自己再无责任和义务,随时可以离开。
秦浪道:“没什么打算,应该会在赤阳呆一段时间。”望着雪舞道:“至少我要确定你留在这里绝对安全再考虑离开。”
雪舞俏脸一热,心头一阵暖流激荡,有句话差点冲口说了出来,只有在哥哥身边才是安全的,可这句话又有些难以启齿。
下面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听声音就知道是桑三更。
两人目光对望,同时笑了起来,雪舞本不想理会,可桑三更举着灯笼在下面道:“该安歇了,孤男寡女,半夜三更,单独私会,成何体统。”
雪舞附在秦浪耳边小声道:“好烦,他比我外婆还能唠叨。”
秦浪知道这个社会礼教的观念还是比较严格的,桑三更比较守旧老派,看不惯男女深夜私会,而且还在屋顶上。
秦浪笑着揉了揉她的长发:“去吧!”
雪舞点了点头,拎着裙子沿着屋檐走了回去。
秦浪准备下去的时候,却看到远方的街巷有一队骑士朝着这边飞速靠近,他心中一凛,这段时间养成的危机感让他迅速将《春秋无极图》收起藏好。
桑三更已经挑着灯笼向大门的方向走去,秦浪看到桑三更的举动,不难推断出这白发苍苍的老人其实洞察力极强,早在自己看到那队骑士之前,桑三更就已经察觉到了,应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桑三更颤巍巍走到大门前,刚好那群骑士也来到了门前,门环刚一叩响,桑三更就打开了大门。
外面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圣旨到!请桑大人速来接旨。”
桑三更恭敬道:“安公公,我家主人还在坟前守孝。”
“也不早说!”
那怪腔怪调的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安高秋,他只有四十岁,可头发眉毛早已全白,两道白眉下一双阴冷的眸子望着桑三更道:“还不快快引路?若是耽搁了圣上的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桑三更本来就佝偻的背躬得越发厉害:“是。”
安高秋此时抬头向屋顶望来,秦浪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安高球的两道白眉拧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质疑和不悦。
“小五,等明儿再修屋顶吧,我去去就回,你先歇着吧。”
桑三更将房门带上,安高秋让其中一名侍卫将桑三更带到了马上和他同乘,一群人向西郊墓地驰去。
秦浪等这群人走了,方才从屋顶跳了下去,雪舞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秦浪摇了摇头,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因为担心桑家会卷入麻烦,秦浪也没敢马上去睡,等了一个时辰,桑三更方才回来,从他口里得知,朝廷内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皇上下了一道夺情起复的圣旨。
所谓夺情起复就是为国家夺去了孝亲之情,紧急征用官复原职,以素服办公,不参加吉礼。
若非遇到十万火急的大事,通常注重仁孝的皇上是不会如此的。